让伏特加安心的是,琴酒怒极反笑,看起来不像是要杀一个搭档出气的意思。他只是站起身,径自的往外走。
伏特加连忙把钞票往桌子上一放,屁颠屁颠的跟上去。走出咖啡厅,伏特加有点麻爪:“大哥,我们怎么去?”
他的车已经被炸了,琴酒的车可不在附近,总不能搭计程车去吧?
……不想搭,也得搭。毕竟组织坚持低调原则,如非有必要不能当街抢车,更不能随便在公共场合对普通人出手引发关注。
更别说这地方人不少,因为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搞点事都可能暴露。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搭计程车,而且为了没必要的关注,计程车不是直达那片地区,而是在离两三条街道的地方下车。
伏特加跟在身高腿长的琴酒后面,为了跟上对方越发加快的步伐,追得可谓是气喘吁吁。
琴酒在前头听到伏特加的喘息声,本就极差的心情就更差了。
偏生伏特加还不懂事的问:“大哥,我们不喊人吗?”就他们两个去?万一前面有埋伏怎么办?
虽然他知道自家大哥很厉害,但他也要为自己的小命考虑吧,要是拖后腿的话,就算活着出来也得被自家大哥干掉。
琴酒给了他一个可以称为蔑视的眼神:“闭嘴跟上。”
喊什么支援?麻生议员这条线是他负责的,那两个客户和交易线也是他维护的,而且重点是,据点竟然被人知道的。
比起客户和暴露的交易地点,他们和麻生议员的关系还有这个据点暴露才是最紧要的。
而偏偏他这边怎么都想不出来是怎么暴露。
根据组织在警方的卧底可以知道,警察厅那群蠢货可是将麻生议员的死亡和一名美国外派的检察官受袭一案关联在一起,只要这伙人给警察厅提供消息,那面对的就是一个国家级别的公安力量。
就算是琴酒,也没有头铁到认为自己能够和一个认真起来的公安机构对抗,而且还是在自己已经在这伙人面前暴露的前提下,躲起来是容易,但想要离开这个国家就千难万难。
就算是废物如岛国政府,牵扯到与美国那边的外交事故案件,瘫在床上也能跳起来打了鸡血一般的争先表现,生怕一个不积极就被自家政府拖出去祭天。
还有更重要的是——
一旦到了这个局面,他面对的就不只是这个国家警察厅的围剿,就连组织都会派人追杀他,而且是要比警方更快的出手。
琴酒从小就被吸收进组织,他现有的一切都是组织给予的,因为从没想过背叛,可没有搞什么手脚铺什么后路,一旦组织出手,可比警察厅的要高效多了。
现在压在琴酒头上的,可不只是这伙人接二连三耍人的怒火,还有这条命悬在半空的危机。
现在这个局势,能做的就是戴罪立功,至少要将这伙人查清楚,将他们全部杀死,用血和命来挽回首领的信任。
这一切琴酒都懒得和伏特加说,不是不信任搭档对自己的忠心,纯粹是觉得猪脑子知道多了只会拖后腿。
到了纸条上的地点附近,琴酒并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和伏特加躲在暗处观察。此时天色已黑,这倒是成为了他们的一层保护色。
黑色的服装融入在夜色之中,即便是街上有流浪汉和酒鬼在游荡,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更确切的来说,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会当做没看见,这群一无所有的人可比常人更懂得保命之道。
他们在公共厕所附近观察了一会,也没发现那个门口只亮着一个破灯泡的厕所有什么异样。
伏特加:“会不会都躲在里面等在我们进去?大哥,我有个主意。”他急于在盛怒下的琴酒这里表现出一点价值。
琴酒没有异议,伏特加立马就找来了两个身形和他们差不多的流浪汉……嗯,也不能说差不多,找像他这样胖的和像琴酒那样高的流浪汉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他给了两名流浪汉钱,也不知道是说了一些什么,让二人穿上黑色的外套进入了公共厕所,而且要求是小心谨慎的进去,不能大大方方的进去。
琴酒冷眼看着两名黑色外套的流浪汉,鬼鬼祟祟张头张脑的向公共厕所走去。他更加蔑视的看着伏特加。
伏特加还纳闷:“怎么了大哥?”他觉得自己这主意挺好的啊。
琴酒:好你的鬼!让那伙人觉得组织里的杀手就这种货色,格调都降低了!
流浪汉们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毫发无伤的出来了。他们来到伏特加这边,伸手就要钱。
伏特加:“你们在里面发现什么异样没?”
一名瘦子流浪汉老实的说:“只看到一个男的在里面上吐下泻都要虚脱了。太臭了,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他比厕所发酵的味道更臭。”
能臭到这种程度也是很罕见了。
另一名流浪汉说:“就像是刚从粪池里捞出来的一样。我倒是问了两声,他有发出声音,应该没死。”
当然了,死没死他俩也不在乎,他们这种地方死人太正常了,大家都是穷鬼,哪天活不下去寻死也正常。
伏特加给了钱,问琴酒:“大哥,我们怎么说?”说完又像是豁出去一样的道,“要不我进去看看?”
但琴酒已经走出去一米多了。伏特加赶紧跟上去,心里为琴酒的敬业程度表示钦佩。
听两名流浪汉的形容,那个虚脱的男人应该就是渡边,他觉得自家大哥就是厉害,都那么臭了还要亲自去,而不是命令自己将人捞出来。
这是一个很老式的公共厕所,就像是底下随便挖个大坑通往地下道,虽然出水正常,但也没有清洁工打理。
伏特加走近几步,已经觉得自己快要被熏吐了。见琴酒神色如常的进去,内心更加的敬佩。
琴酒面不改色的走进去,他倒不是鼻子坏了,只是对于他这种经历的人来说,再恶心的臭味他都闻到过,倒是没有对这里的环境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幼年时期,地下室里死了一个撞头自杀的小鬼,那群管着他们的大人没有搭理,任由对方在地下室里腐烂了一个多月才清理走。
更别说十来个,高峰时期二十多个小鬼挤挨在一个只有三个拳头大通风口的地下室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等夏天之后那味道更加的刺鼻。
免疫力不行的小鬼早就被淘汰了一波,能活下来的人基本都是底子过于常人的。
他进入了公共厕所,看也不看的转而踏入了男用的那个小房间。肮脏的便池和恶心的苍蝇薰得伏特加抽气,伏特加道:“什么破地方,连个隔板都没有。”
其实一开始是有的,只是隔板被人拆了罢了。这样一眼望过去,里面什么情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唯独少了那两名流浪汉说的渡边。
琴酒转而走向了隔壁女性厕所,他想起了流浪汉跟他们说的时候,确实没有提到是在哪边厕所遇到。
他从隔壁厕所那边听到了一点动静,似乎是人垂死前的悲鸣。
过去后,他们找到了渡边。但那场景,即便是琴酒都有些终身难忘。
只见渡边的脑袋卡在了一个便池上方,身体应该是卡在了下方。他脸色青紫肿胀,因为虚脱缺水而表情十分苍白,看到二人的时候,似乎是认出来了,但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停止了呼吸。
伏特加:“……”他不是很想上去察看。
但他看出来了:“那帮人,简直就是魔鬼。”
而让他感到惊悚的是,这情形和流浪汉形容的不一样。渡边不是拉到虚脱,而是直接被人为的卡进便池里,便池周围有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特地弄成这样,才好把人卡进去。
也就是说——那伙人就在附近。
那伙人放过了流浪汉,等流浪汉走了给他们报信后,又将渡边弄成这个样子。
伏特加已经掏枪,但冷汗还是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心里有一个念头——老子一定不能死在这群人手里!
看看渡边的下场就知道了,被活捉了是这个下场,那死了呢?尸体会被怎么对待?就算是有今夕没明日的杀手,也觉得这种身后事……不想经历啊!
琴酒还来不及说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警笛声,从厕所外面突然响起,还伴随着刹车声和密集的脚步声。更甚至听到了警察朝着对讲机的对话,这回是真的冲着他们来的。
伏特加:“……”啊啊啊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即便是伏特加也觉得有几分崩溃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就是各种挑战他的心脏承受力,大脑已经气得充血,但警察就在外面!而且听这动静还不少!
他习惯性的想喊大哥,却惊讶的发现琴酒连枪都没掏就往门口走去。
“大、大哥?”伏特加慌了。
一如既往的帅气是没错啦,但这是自投罗网吗?他们身上都有武器,被抓了肯定保释不出来啊!要是被组织里的对家知道,得被笑死!
琴酒走了,伏特加就算是内心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跟上,结果外面压根没有警车,就光秃秃的水泥地面上躺着一个翻盖手机,里面传来了一些提前录制的声音。
伏特加:“……”他的心情七上八下,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云霄飞车体验。不,他觉得至少得连着坐一百次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心脏,它都开始痛痛的了,脑门也嗡嗡的开始叫了。
琴酒嗤笑一声,也不管周围有没有埋伏,而是走过去拿起了这个手机。倒不是他托大,而是他看出来了。
——这伙人藏头藏尾的,压根就不想和他们正面对上。
其实在来这边的路上他就想过了。这伙人掌握着能让他一无所有的情报,却用这种方式耍它,而不是直接交给警察厅。
明明可以直接给警察厅传递消息,那他们回去古董店就是自投罗网而不是面对一个渡边失踪、货物被偷的场景。
如此迂回的手段,装神弄鬼的,不过是……为了留下这个手机吧。
——这群人不会杀死他们。至少现在不会。
琴酒很厌恶这种做法,恨不得将背后之人大卸八块,但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按掉了那个录制音频,并从联系人那边找到唯一的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接听的是自称为某银行的客服,琴酒一边往暗处走去,一边听着那边的女人用甜美的声音说着官方式的话语。他没有出声,而是耐心的听完那一整套啰嗦的话。
等对方说完之后,电话传来了嘟嘟声,应该是转接到其他地方——转接到某保险公司的客服里去了。至少那边的人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琴酒:“……”
他听着,点烟的时候火机直接被他捏烂在手里。
终于,这个该死的声音也结束了,转接到了一个自称是物流公司客服那边……
“闭嘴!shit!!”琴酒忍不住的咒骂。
一咒骂,那边的声音立马停了,转而响起了一个清亮的男性嗓音:【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暴躁呀,黑泽~阵~酱~莫西莫西,还记得我吗?就是那个把你从杀手培训基地救出来的那个人哦?你应该还记得我叫什么吧?】
琴酒,琴酒咧嘴狰狞的笑:“狗/杂/种!”
对面沉默了两秒,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看来你是觉得我的礼物不够丰富多彩,没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两个红点晃悠着,对准了琴酒和伏特加的眉心位置。
伏特加已经没脾气了:“啊,有狙/击/手。”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