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来到这间阁楼以后,秦非依旧无法调出弹幕界面或属性面板。
几次尝试依旧无果后,他只能无奈地选择放弃。
房间的门窗都紧锁着, 透过窗户,秦非看见了外面的街道。
街道环境十分脏乱,遍地都是垃圾,临时搭建的棚屋、席地而坐的商贩,几乎将道路两边占满。
路上人来人往,衣着打扮都并不光鲜, 整条街的色调看起来阴沉得不可思议, 偶尔有精致华丽些的车马路过,全都行色匆匆,没有片刻停留。
这里似乎是个中世纪的贫民窟。
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秦非暂时没有暴力破门而出的想法。
他在屋内各处翻找着, 想看看否找到一些指向目前处境的线索。
很快,秦非便又发现了一些怪异的事。
这间房中的一切都十分流于表面。
对, 就是流于表面。
没有比这更恰当的形容了。
若是不深入探究,这的确是一间十分普通而正常的房间。
地板和墙面老旧斑驳,却还算得上干净,桌椅、书柜和床分别摆放在屋内的各个角落, 窗台边甚至还摆着一盆不知名的绿植,正努力舒张叶片, 吸收着窗外那并不灿烂的阳光。
可是, 当秦非伸手去翻桌上散落的报纸和书时, 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空白。
那些本该记载着文字的页面, 全都变成了一张张白纸。
秦非眸中掠过一抹思索,将报纸合拢。
报纸的最外层印着豆腐块一样的图文, 打眼看与平常的报纸无异,但若仔细阅读便能发现,那上面的文字根本构不成连贯的语句。
……不,那甚至根本就不是字了,而是一些仅有外观与文字雷同的、毫无意义、杂乱拼凑起来的符文。
秦非皱起眉头。
他在床上坐下,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像是有人带着怒意往这边冲来似的。
很快,房门被推开。
秦非留意到那人开门的动作十分丝滑,他没听见任何类似于开锁之类的声音,可刚才他自己去试着按压门把手时,这扇门分明锁得紧紧的。
闯进房间里的一个身材粗壮,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女人。
她顶着一盆杂乱如枯草的头发,一把揪住秦非的耳朵。
就在她的手碰到秦非的那一瞬间,秦非忽然发现,这具身体不受他的掌控了。
他的视角也被剥离了出来。
秦非伸出手,却从那女人和兰姆中间穿了过去。
他此刻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团空气,触碰不了别人,别人也看不见他。
现在,他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以一种第三方的角度观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该去做礼拜了!”女人骂骂咧咧地拖着兰姆往外走。
兰姆想要挣扎,但凭借那双介乎于孩童与青少年之间的孱弱纤细的手臂,他根本无力抵抗那个女人的力量。
很快他不再乱动,也不再有其他反应,一脸木然地任由对方将他拖出了门外。
秦非就像是被一根绳子拴着的气球一样,也跟着飘出了门外。
门外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明明刚才那个女人开门之前,秦非听见了她踩踏着木质楼梯上楼的脚步声。
可当房门打开后,外面却什么也没有。
女人和兰姆就像是没有觉察到屋外的异状,流畅地移动着脚步,两人的身形逐渐压低。
随着他们前行的轨迹,那些原本就应该在这里的东西也逐渐显现出来。
楼梯、扶手、墙壁……
当二人最终站立在楼下时,整座房屋已然结构完善。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画笔,追随着两人的动作,一点点将所有残缺填满。
这过于荒诞的一幕令秦非忽地明白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大约正身处于兰姆的记忆之中。
他可以听,可以看,在一人独处时甚至可以触碰到身边的一切所在。
可一旦记忆中出现其他人,他就再也无法与他们进行任何互动了,只能作为一名旁观者安静地凝视。
因为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而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同样,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房中的报纸和书籍内都残缺了一部分文字、为什么兰姆所没有踏足的地方都是空白的。
这个世界是围着兰姆转的,所有的一切都由兰姆的记忆构成。
兰姆记得哪些,秦非就能看到哪些,而那些被兰姆遗忘的内容,秦非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怪不得他没法在这里打开直播面板。
因为这里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空间,只是一幕正在播放的画面而已。
兰姆和女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从两人的对话中,秦非得知,这个女人似乎是兰姆的妈妈。
——但这妈妈的含金量还有待商榷,因为家中除了兰姆,还有另外四五个小孩。
他们和那女人一样长着棕灰色的头发,身量高大,皮肤粗糙,看起来和兰姆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种。
女人对待兰姆的态度也和她对待其他孩子十分不同。
对着另外几个孩子她尚算和颜悦色,而和兰姆说话时,却永远皱着眉,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兰姆该不会拥有一个和灰姑娘性转版一样的童年吧?
被后妈虐待?
秦非若有所思。
秦非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架可移动摄像机,视野随着兰姆不断变化着。
他看见兰姆被母亲推搡着出了门,和他一同出门的,还有那群看起来并不怎么像他家人的兄弟姐妹们。
每个孩子手中都抱着一本书。
相比于兰姆房间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册来,这本书的样子看上去要清晰很多。
是圣经。
和秦非刚进入副本时表世界时,白衣修女发给他的那本圣经一模一样。
孩子们列成一队,沿街向前走。
兰姆全程都低垂着头,落在队伍最后面,他的兄弟姐妹们也并没有来找他搭话,像是当他完全不存在。
在极近的距离下,秦非可以看到兰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断蜷曲又放开,他的嘴唇发颤,一副十分恐慌的模样。
秦非想起女人对兰姆说的那句“该去做礼拜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不出秦非所料。
他们沿着街边走了许久,在一个拐角过后,一座与刚才那脏污低矮的街道风格迥然不同的高大建筑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座教堂。
纯净的白色外墙上悬挂着巨大的十字架,教堂外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兰姆一行人跟在那些前来做礼拜的人后面走入教堂。
而他们进入的这座教堂,正是圣婴院。
此时的圣婴院并不叫圣婴院,而叫做圣心大教堂。
教堂内看起来很新,就像秦非在表世界中曾见过的那样,座椅摆放整齐,精致的雕花彩绘玻璃镶嵌在墙上。
那些来做礼拜的信徒们鱼贯落座,不久后,一位神父站上了布告台。
秦非眨了眨眼。
又是一个老熟人。
神父比秦非在里世界时所见到的稍微年轻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十分细微的一些而已。
他依旧苍老而佝偻,顶着满头白发,皮肤遍布褶皱。
他站在布告台上,台下几十双眼睛齐齐望着他。
所有人眸底都闪烁着信仰的光辉。
对于秦非这样标准而又纯粹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来说,听别人做礼拜简直和催眠曲没什么两样。
由于害怕错过线索,他不得不强撑着,一直保持清醒。
其实秦非很想掐自己一把,但他做不到,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身体。
总之,一个小时之后,礼拜终于结束了。
“对了,今天有唱诗班的孩子在这里吗?”
原本正迈步走下布告台的神父突然转身说了这样一句话。
兰姆的身形瞬间僵住。
“喂!”
兰姆身旁,他身材高大的哥哥伸手推了他一把。
兰姆一个踉跄,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装作听不见也不行了。
兰姆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远处神父站在高位,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搞不懂他为什么能被挑选进入唱诗班。”
兰姆的哥哥姐姐们这样念叨着,转身走了,完全没有要等他一下的意思。
教堂里的人流渐渐散去,兰姆在修女的带领下来到告解厅前。
“进去吧,孩子,先进行告解,然后神父有话要吩咐你,是关唱诗班的事。”
修女温声细语地对兰姆说道。
这个修女同样也是熟面孔,正是黛拉。
黛拉修女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糟糕事一无所知。
她在将兰姆送进告解厅后便转身离开了。
而神父早已提前守在了告解厅内。
漆黑的告解厅里只剩下兰姆和神父两个人。
“来吧,坐过来一些,亲爱的孩子。”
神父掀开布帘,像他在副本中曾经做过的那样,伸出了他罪恶的手。
他的声调被他故意压得很柔,却带着一股异常冰冷黏腻的意味,落入耳中时令人感到十分不适。
兰姆从喉咙里发出轻声的呜咽,一张脸毫无血色。
他的浑身都在冒着冷汗,被神父触碰到的那片皮肤像是着了火,如果可以,他很想将它从自己身上剥离下来。
他显然十分胆怯,他并不敢出言呵止对方,甚至连抽回自己的手都不敢,只是低垂着头,用牙齿紧咬着下唇。
秦非看得直皱眉头。
神父的手就像是一条毒蛇,紧紧缠在栏目瘦弱的胳膊上。
那条蛇渐渐向上游走——
记忆画面在这一刻崩坏瓦解。
是兰姆不愿再继续往下回忆了吗?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秦非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为什么东西拆碎,又重新组装了一遍。
无数色彩缤纷的碎片散落在空中,散落在秦非眼前。
等到那些碎片重新组装成完整画面时,秦非已经又一次坐在了阁楼里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
房间内只有他一人,秦非再度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一次,他没在浪费时间去翻阅那些无用的书籍报纸。
而是直接站起身,尝试着靠蛮力破坏门窗。
没有用。
他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记忆不可更改。
无论秦非使用何种方式,门窗都永远紧闭。
兰姆的身体素质简直虚得堪比秦非进入规则世界之前,直到他累得气喘吁吁,仍旧毫无所获。
之后,时间被强行拉快了。
窗外的太阳在极短时间内落山,又升起,再落山,再升起。
路上的行人车马全都像是被人按下了倍速播放键。
直到太阳落下又升起七次。
在第七天的上午。
阁楼的木门又一次次被推开。
兰姆的妈妈走了进来。
这一次她挥舞着扫帚,冲正坐在书桌边的秦非打来。
“还磨蹭什么?该去做礼拜了!”她说。
扫帚没能挥舞到秦非身上。
一如上次那样,他被弹出了兰姆的身体。
之后发生的一切与七日前无异,除了一些细节发生改变,其他全都没什么两样。
黑暗的告解厅。
黏腻肮脏的话语。
神父粗糙的手。
相似的场景不断复现。
说实话,秦非的心情实在算不上愉悦。
没有哪个人会喜欢看这种场面,还一看就是几十遍。
尤其是,他只能看着,而无法出手改变任何现状。
虽然没有危险,也完全无需秦非劳神费力。
但秦非竟然觉得,这段时间,比他在副本中奔波游走在死亡边缘的那两天两夜加起来,还要让人心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完。
秦非这样想着。
下一刻,变故便随即发生了。
兰姆从床上站了起来。
这是他这次从教堂回来后的第三次日落。
随着兰姆起身的动作,倍速播放的时间重回正轨。
这一次,虽然没有接触到外人,但秦非仍旧失去了对兰姆身体的掌控权。
他只能悬浮在空气中,眼睁睁看着兰姆拉开门向楼下走去。
秦非意识到,又一处重要的剧情节点要来了。
天色已经黑了,屋里灯光昏暗,兰姆来到一楼。
他的妈妈正站在灶炉旁边。
“……妈妈。”兰姆轻轻吞咽了一下。
他向那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几步。
“神父、神父……”孩童嗫嚅着,将头垂得低低的。
接下去他说出口的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灶炉前的女人没有听清,将兰姆往一边驱逐:“走开!别挡路。”
向来温顺的孩子这一次却没有听话。
他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弹。
女人终于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了尽快打发走这个该死的孩子,她万分不情愿地弯下腰,将耳朵凑到了他的旁边。
半分钟后,当她终于听明白兰姆说了什么以后。
“啊————!!!”
女人高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划破寂静的长夜。
她在衣摆上蹭了蹭被洗碗水弄湿的双手,抄起墙角放着的扫帚,狠狠挥向面前男孩的后背!
“你这个、你这个——”女人几乎失语了。
“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是怎么敢用你肮脏的嘴说出这样污蔑神职人员的话来?!”
兰姆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扫帚,连躲也不躲。
他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是觉得发生的事太过出乎意料,还是他早已料到结局会是如此,并再也不愿抱有其他的期望。
一下,两下。
扫帚像疯了一样往这个瘦弱的孩子身上抽去。
直到那巨大的、用竹藤编织的扫把头散落一地,女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停手。
她看向兰姆的眼神好像看着一坨肮脏的垃圾。
“现在、立刻、马上滚回你阁楼上的窝里去,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挥舞着手臂高声咆哮道。
秦非敏锐地觉察到,兰姆的情绪似乎有些不正常。
他一言不发地上楼,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直挺挺地向床上倒去。
随后。
黑暗来临了。
浓郁到近乎凝结出实质的黑暗如同水流般,从门缝、窗缝、从每一寸墙壁中,渗透进狭窄的小隔间里。
秦非的心脏蓦地紧锁。
他又回到了兰姆的身体里,但他仍旧操控不了这具身体。
在兰姆的视野中,秦非清楚地看见,那片黑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但兰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黑暗彻底淹没整座阁楼之后,秦非忽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尖锐地刺痛了一下。
紧接着,灵魂像是被分割成了两半。
就像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尖刀,将他整个从中剖开,秦非感觉到一股冰凉顺着自己的眉心一路向下。
虽然没有任何的明示或暗示。
但此刻,或许因为秦非正寄居在兰姆的身体里,致使他他能够无比清晰地明白一件事:
祂来了。
污染源出现了。
就像鬼女曾经对秦非所说的那样:
祂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一次,祂选中了兰姆。
而兰姆安然接纳。
这是一场仅存于兰姆的精神世界的污染,并未向外蔓延。
空前浩大。
却又寂静无声。
兰姆双眼紧闭,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了水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秦非能够感受到某种奇异的能量,正在他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流窜,像是一团黑色的雾席卷他的身体。
最后,那团黑雾感到了倦怠,盘亘在了兰姆的脑部。
下一刻,秦非睁开眼睛。
他只有一双眼睛,但眼前却骤然分割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个是正常的,是他这些天已然见惯了的,另一个则失去了所有颜色。
秦非隐约能够看见,在兰姆的意识深处,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正面对面坐在那里。
这是……兰姆的第一次人格分裂?
那个和兰姆有着相同外表,眉宇间却满是冷漠孤僻的孩子,无疑正是秦非在副本中见过的24号圣婴。
这个情节至此终结,秦非眼前的时空再次化作一片虚无的彩色碎片。
当那些碎片重构成新的画面时,秦非俨然发现,他已经来到了几年之后。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但兰姆的外表竟丝毫未变。
他的哥哥姐姐们都长大了一些,他却仍旧是当初那个瘦弱的男孩。
在这段被掠去的时光里,他脑海中的人格已经由两个变成了整整十六个。
十六个男女老少不同的人格侵占着这具身体,兰姆越来越频繁地在人前表现出异状,这令他的家人们对他的不耐日渐加深。
这几年间,教廷和政府之间的博弈终于到了尾声。
社会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巨变,教堂也从原先单纯做礼拜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集监狱、疗养院、病院于一体的黑暗圣地。
终于有一天,兰姆的家人们集体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要将兰姆送到教堂去。
家里并不富裕,养不起兰姆这个闲人。
虽然他从小吃得就不多,但哪怕仅仅是一粒米,就算掉到地上,也比喂给这个毫无用处的小崽子要让人舒心畅快得多。
至于送进教堂的理由?
哦,随便编纂一个就行了。
神父最喜欢兰姆,无论用什么理由将他送去,神父都必定欣然接纳。
于是兰姆就这样被带离了家。
自此,他将自己全部的自由都葬送在了那座宏伟而圣洁的教堂。
……
这部冗长的过场动画至此终止了,并未继续播放兰姆进入教堂内的后续。
在兰姆被修女带进地牢后,所有一切如冰雪消融般散去。
秦非回到了他踏出迷宫出口后进入的那个纯白空间。
与上回不同的是,那股禁锢秦非的力量消失了。
现在,他可以自如地活动。
这里完全是一片虚无,空无一物,没有天也没有地。
秦非甚至无法从物理层面上解释自己是怎么踏出每一步而不踩空的。
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唯一可见的便是不远处的一把椅子。
那把高背椅上坐了一个人。
秦非半眯着眼,目光中带着探究。
很显然。
那是兰姆,而又不是兰姆。
或许是因为要在这个副本中示人,祂才占用了兰姆的身躯,顶着这张和兰姆一模一样的脸。
但祂和兰姆本尊实在太过不同。
即使拥有着同样的躯壳,秦非依旧很难将他们二者联系起来。
兰姆的神情怯懦,黑发柔软,瞳孔中藏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恐惧与抵触,就像一只被狼群咬伤后独自瑟缩在角落的小羊。
而祂,眼前这个污染源。
透过那双空有兰姆轮廓的眼睛,秦非能够看见一个与那孩子截然不同的、浩瀚、磅礴,而又难以捉摸的灵魂。
祂的眸子澄澈明净、如湖水般清透,颜色介乎于透明的冰面与最浅淡的海水蓝之间。
眸底仿佛汇聚着万千星辰、汇聚着数之不尽的世界。
它们在那眉宇之间交错着,形成一个个微小的宇宙。
如果一定要为这灵魂下一个具象的定义——
秦非回想起上一場副本结束后,自己意外闯入的那个不知名空间,以及在那里看见的人。
假如祂有一个固定的模样。
那必定就是那样的。
秦非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许晃神。
远远的,祂向秦非微微颔首。
“你来了。”祂的轻声轻柔而低醇,尾音略有些沉,像是和缓的琴音。
“我等你很久了。”
祂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