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木偶之歌(14)

主线任务一共是两个:

一、找到木偶;

二、帮助小镇居民解决麻烦。

第一个任务毋庸置疑已经完成了,因为木偶就在玩家身边。

第二个任务中却包含着一个陷阱:

所谓的小镇居民,究竟是指活人,还是指木偶?抑或二者都包括在内?

对于这个问题,池醉原本倾向于前者。

但在看到第二份报纸时,他的想法有所动摇。

——这张报纸由私人刊印发行,主要报道了‘木偶镇’上的一起重大安全事故。

虽然纸张上的字迹已泛黄模糊,但比起第一张报纸仍清晰不少,池醉一眼就瞥见了“林记木偶铺失火”、“损失惨重”、“烧伤”等关键字样。

更加直观的则是报道下的配图——

黑白照片上,一间老房子着了火,不断有房梁倒塌、落下,漆黑的夜与滔天的火光互为映衬,烧焦的木头上方浓烟滚滚,连空气里都漂浮着几缕黑色灰尘。写有‘林记木偶铺’五个大字的牌匾已经被烧得只剩了一半,孤零零地落在地上,满载尘埃。

房子外则是一片乱象,入镜的镇民很多,救火的救火,看热闹的看热闹,还有人惊慌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透过这张照片,池醉仿佛亲眼目睹了当年的景象。

同时他也注意到,这些镇民身上有几个共同点:

一是个子不高,且身形相近,无论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都佝偻着背,老态龙钟;

二是姿态僵硬,神情木然,救火的几个镇民连手肘都弯不过来,木桶里的水还没碰到火就洒了一半,与其说他们在救火,倒不如说他们在浪费水。

不过,真正令池醉感到惊讶的并不是这些镇民,而是照片中那个刚从火灾里逃出的年轻人。

——从长相来看,他是上一张报纸的主人公无疑。

但与怀抱木偶时的阳光灿烂不同,此刻的他无比狼狈,脸上布满左一道右一道的黑色灰尘,衣服也破破烂烂,像被火烧过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年轻人身边围着不少人。

只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像在安慰或是救助他,而像在……

阻止。

阻止什么?

池醉将目光移到年轻人的神情上。

焦急、震惊、后悔……

他紧紧盯着着火的房屋,似乎正处在某种复杂的情感变化中。

——里面有他割舍不下的东西,他想进去。

莫名地,池醉从中读出了这种意味。

那年轻人究竟有没有再进火场?

如果他真的是年轻时的林正,那他无疑进去了,他们如今看见的满身烧伤恐怕正是由此而来。

如果不是,则另说。

关键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再进火场?

池醉有种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重要,甚至关系到主线任务的完成。

看样子,他们有必要再和老人交流一番。

昨天的对话中,老人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

这些生命中的转折点,也许只有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景象、特殊的物品,才能令他彻底想起。

将两张报纸叠起收好,三人离开了报亭。

出门的那一刻,池醉却发现,外头原本明朗的天色,此刻竟阴云密布,隐隐有下雨的趋势,而且怎么看都不太像清晨。

他狐疑地瞥了眼通讯器,发现时间竟然跳到了中午12点!

不好!

池醉一凛,暗骂自己大意,赶忙带着薄冰和宿琬朝‘木偶旅店’飞奔而去。

一路上三人发现,小镇里的行人越来越多,走到四方街正中央时,人群已经能用密集来形容。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路过他们的每一个“人”,都用一种垂涎贪婪的目光凝视着他们,仿佛将他们看成了可以咀嚼的食物。这些人如蚂蚁般堆在一起,人挤人,肉挤肉,可没一个人觉得奇怪,或者说,没人注意到这点。

它们的注意力都在池醉、薄冰和宿琬身上,一群人紧紧挨着,眼神直勾勾地去往同一个方向,既麻木,又诡异。

池醉跑得再快,都能感受到后背那一股股针刺般的视线。

眼看‘木偶旅店’近在咫尺,他心中却突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股预感很快应验——

“你们总算回来了。”

池醉万万没想到,推门而入,自己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小男孩林恩,而胖老板、储亨、黎从云还有老人都不见踪影。

整个旅店内似乎只有林恩一人。

池醉扫了眼周围,不动声色地问:【其他人呢?】

林恩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笑道:“反正你们今天注定会留在这里,讲不讲话都一样,你还不如直接开口。”

池醉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迷惑:“你在……说什么?那你呢?我们留在这里,你去哪儿?”

“这就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了,你们的任务跟我的任务又不一样,”林恩跳上柜台,很是得意地摇晃着小腿,尚且稚嫩的面孔上是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残忍。

但孩子终究是孩子,再怎么装成熟,心智也越不过年龄的局限。

池醉微微皱眉,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什么叫任务不一样?你在说什么?我们的任务不都是逃出‘木偶镇’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这么蠢,到现在还不明白!”林恩嗤笑一声,轻易地被套出话来,“我的任务和你们完全相反,不然你以为,那三个蠢货的死是谁做的?”

“哼,你们从没想到是我吧?这就是把我当小孩看的后果!”

“可……怎么会?”池醉一脸惊讶,“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杀掉三个成年人?”

闻言,林恩不耐烦地撇撇嘴:“你废话可真多,不过看在你死到临头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他一边说,一边向池醉投去鄙夷的眼神:“我一个人当然杀不了他们,但让他们自相残杀,总还是做得到的!”

池醉脸色变了又变:“所以……当时在大巴上,第一个醒的人是你?!”

“是我,你到现在才发现吗?”林恩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不过已经太晚了,你们就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说完,他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柜台上。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一个拉开‘木偶镇’地狱之门的讯号。

“乓乓乓——”

旅店大门被猛地撞开,黑压压的人群涌入,如觅食的鬣狗一般,朝三人狠狠扑来。

池醉这时还不忘拎走余开霁的尸体。

只见他一手扛着尸体,一手牵着薄冰,单脚踹开旅店后门,同时回身一个飞踢,将门当成足球那样踢了出去,正中人群。

借着门这块踏板,池醉杀了个回马枪,成功从后门溜回前门,原路冲了出去,不少“人”则被他踩在脚下,受了好几次泰山压顶。

一时间,旅店内的场面竟有些滑稽。

宿琬跟在两人身后,绕到了另一条路口。

“分开跑!出口会合!”

“好!你自己小心!”池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三人分头行动的做法十分明智,宿琬离开后,跟在池醉和薄冰身后的“人”果然少了很多。

由于池醉选的是直线道路,所以他和薄冰先宿琬一步到达了四方街的中心。

一路上,两人看到了不少箭头记号。

这些记号仿佛是刚刚出现的一般,两人从报亭回来时还没有。

池醉看着它们,若有所思。

“我去看看,”他往后瞥了一眼,对薄冰说,“那些家伙你先看着办,别让他们追上来。”

“嗯,快去快回。”

得到薄冰的首肯后,池醉不再迟疑,沿着记号一路追去,余开霁的尸体则被他留在了薄冰身边。

随着距离的缩短,池醉惊讶地发现,箭头记号通往的方向竟然是老人的小木屋。

储亨和黎从云会不会在那里?

想到这儿,池醉又加快了速度。

储亨和黎从云无所谓,老人可不能出事!

一路狂奔到胡同路的最西边,池醉来到木屋。

他发现木屋的门大开,从外面看,屋子里空荡荡的,好像没人。

但看上去没人,未必就真的没人。

池醉谨慎地走进去,而后在木屋门关闭的一刹那反射性地挡住向他袭来的水枪。

“是储亨吗?”

“是!这么快的反应能力,是你没错了!”看见池醉轻而易举地挡住自己的水枪,储亨从房梁上跳下。

他接着敲了敲墙壁,木屋的门顿时打开,黎从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早就商量好,一人在内,一人在外,一旦有“人”踏进这里,就直接把他们关在里面,来个瓮中捉鳖,真正的人除外。

总算找到两人,池醉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那边出了什么事?”

黎从云面色一沉,道:“你们刚走不久,我们就和林恩打了起来,他想把老人带走,本来只有他一个没问题,但他看打不过我们,就把旅店老板叫上了。”

“刚好那个时候老人犯了病,一直往西边看,我们就猜他是不是想回来,然后就带他一路逃到了这里。”

黎从云蹲下身,将老人从床底拖出。

原来两人见木屋实在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干脆在木板床下凿了个镂空的夹层,把老人塞了进去。

“那些记号都是储亨做的,白渐,‘箭’头,他说你肯定能明白。”

池醉:“……”

鬼才不明白。

“你们躲在这儿,它们没追过来?”

“对,不知道为什么,那群‘人’一到中间就被挡住了,过不来。”

“好,我们得快点了。”池醉瞥了眼通讯器,掏出字典和报纸,开始跟老人交流。

老人在木屋里的状态比在旅店时好得多,交流起来也快速许多。

池醉直截了当地问:“‘林记木偶铺’起火的那天晚上,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话音刚落,只见老人倏地瞪大了双眼。

——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还有一更要晚点(大概明天上午)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