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纵却是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直到他叫喊了十几分钟后安静下来,才继续沉声说道:“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鬼。”
诸勤叶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鬼,只是借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恐惧的情绪罢了。
凌天纵淡漠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问道:“诸勤叶, 午夜梦回, 那些人的鬼魂是不是经常缠着你?”
在诸勤叶老态浑浊的眼睛里, 初云开读出了行将就木的麻木感。
她躺在那里,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哑声道:“我就知道, 这一天迟早会来。你想怎么样?反正我已经落到你手里了,你弄死我吧!”
初云开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笑出了声:“哈哈,为了你这条不值钱的恶毒老命,搭上我们俩,你还真是高看自己了。”
诸勤叶看了一眼初云开, 为自己刚刚的判断失误而追悔莫及。
那孩子哪像是个不懂事儿的, 明明是个反常的精明相。
初云开又对凌天纵道:“哥,别耽误了, 我们还有三个小时。”
集训营六点准时解散,他们必须赶在六点前回去, 现在已经三点了。
凌天纵点了点头,对诸勤叶道:“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只要你告诉我,当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诸勤叶却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凌天纵皱起眉来, 诸勤叶继续道:“我真的不知道, 当年我儿子打来电话要一百万……”
诸勤叶的表情陷入回忆里, 记起了当年的一些细枝末节。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吴六强给她打来电话, 苦苦哀求道:“妈妈你快救救我吧!他们说没有一百万就打死我。我只借了他们二十万,他们让我还一百万,我真的还不起啊!”
诸勤叶当时也特别着急,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觉得你妈我像是能拿出一百万的人吗?咱家连十万都没有啊!”
吴六强却道:“你可以找东家借啊!你们东家有钱,我知道,凌家可是大户人家,是豪门,你找他们一百万肯定能借出来。”
诸勤叶气道:“借了拿什么还?拿你妈我这条老命吗?”
吴六强道:“你可以做工还啊!我算过了妈妈,他们一个月给你开五千,一年就是六万,你做个十几年就还上了……”
当时诸勤叶气的直接挂了电话,心想只当是没生这个儿子算了。
结果第二天吴六强又打来电话,电话里是他被一群人打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都说儿女是债,诸勤叶觉得她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当时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人的声音有些哑,说话很慢,但是听了会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那人在电话里对诸勤叶道:“还想不想让你的儿子活?如果想的话,按照我说的做。明天会有人给你寄个东西,你收到以后,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诸勤叶从回忆里拉回神,看着凌天纵道:“是我的错,我给他们偿命,但是我求求你们……可不可以放过我儿子?他……只是走错了路,被人给利用了。”
其实凌天纵和初云开听到这里心里都明白了,不论是诸勤叶还是吴六强,都是幕后那只黑手的棋子罢了。
他们想利用诸勤叶这个保姆,来对付凌家这个对手。
事情发生以后,凌天纵假定了无数个假想敌,最后锁定了初家。
但后面他慢慢发现,应该不是初家,甚至蓝蔼之他这个亲舅舅的嫌疑似乎都比初家要大一些。
如果真是初家,他们就不会光明正大足价买下凌家的技术,甚至连凌家在软件上的特有标识都没有清理掉就在这原有的基础上继续研发了。
但如果是蓝蔼之,他又怎么会在前一天还和妈妈吵股权的事?
因为他知道妈妈要死了,到时候股权自然会回到他手上。
而且各方面的证据也证明,蓝谒之没有嫌疑。
他只是在得知自己尚可能在人世的时候,毫无怜悯之心的下了驱逐和追杀的命令。
可能他并不想置自己于死地,但自己也永远也别想以凌天纵的身份再回归众人视野。
因为这表示着,凌家的一切将会由自己这个亲生儿子重新继承。
被灭门的凌家拥有了后人,蓝蔼之就不会是唯一继承者。
凌天纵闭了闭眼睛,问道:“你确定你全都交待了?”
诸勤叶面如死灰,说道:“娃子,我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事到如今我也认命了。如果你的亲人真要找我索命,那我愿意把命赔上。”
凌天纵仿佛看死人一般看了一眼诸勤叶,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初云开知道他的意思。
就凭你?
是的,她不配,她甚至难以抵消那罪恶的万分之一。
初云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问道:“哥,还问吗?”
凌天纵摇了摇头,说道:“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起身,转身去了院子里,初云开知道,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直到切身的参与进来,初云开才算近距离的体验了身为小男主的艰辛。
他想到了小时候做过的一个人性测试,说如果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豪宅但是里面只有你一个人,一个是茅草屋但是里面有你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你会选择什么?
从字面上来看,大家应该都喜欢豪宅。
可是很意外,多数人都选择了茅草屋和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因为人是很难忍受孤独的,而凌天纵就是前者,后来的人什么都有了,却又失去了一切。
初云开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警察来的时候,初云开便把自己所录下的证据交到了警察的手上。
又由于这个事件的特殊性,竟然还有记者闻训而来。
可能是两个不满十岁的幼崽智斗人贩子这件事过于震撼,报道出来大概是一则颇受关注的社会性新闻,所以记者们闻瓜而动,一股脑儿的朝这边涌了过来。
所以警察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诸勤叶带走的时候,院子里的记者正一脸慷慨的讲述着这件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聪明机敏,让一个五岁一个八岁的孩子勇敢的擒获了想要拐卖他们的人呢?不如让我们去采访一下这两个小英雄吧!”
初云开:……
凌天纵:……
我们可以拒绝吗?
他俩头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找个机会逃跑,却苦于眼下院子里人太多而找不到机会。
这个发展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眼看着集训营就要放学了,初云开和凌天纵却被热情好客的东省父老乡亲们围得水泄不通。
漂亮的记者大姐姐还拿着话筒在问他们问题:“小朋友,可以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犯罪分子不对劲的吗?听说你们录下了人贩子下药的全过程?你们真的太厉害了!”
初云开一个头两个大,假装傻乎乎的不懂事儿,一脸懵懂的看着他哥:“阿巴阿巴阿巴。”
凌天纵面无表情,心道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自己解决。
记者瞬间明白了,了然道:“哇,看来是哥哥想出来的办法。也对,哥哥一看就是很聪明的样子,哥哥可以谈谈吗?”
凌天纵:哥哥也不想谈。
他头疼的看了一眼初云开,开口道:“我们本来只是迷路了,想找人要点水喝。但是这个奶奶很热情,说要请我们吃饭。我们想走,可是她又把门给插上了。刚好我手上带了手机,就录下了她给我们下药的全过程。”
旁边的初云开憋笑憋的难受,心道小男主你也有今天,任凭你再言简意赅,还是被迫说了那么一大堆吧?
记者却越采访越兴奋,接着问道:“然后你们又是用什么办法把人贩子绑起来的呢?”
凌天纵继续面无表情的陈述:“她把碗端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弟弟假装要上厕所,我就把碗给换了。”
其中过程还要复杂一点,他把其中一碗倒进了诸勤叶的面缸里埋了起来,又从诸勤叶的碗里盛了半碗出来,再把另一碗倒进诸勤叶碗里搅拌均匀,这才是标准版本。
但这对记者来说已经够了,美女姐姐转向摄像头继续慷慨激昂:“真是聪明机智的小朋友,让我们为他们的勇敢和临危不乱的品质点赞!前方记者叶美美为您发回的报道!”
好嘛,这还是现场直播吗?
千万别被远在京城的俩爹知道了,这样他俩该如何解释?
以后再也不敢来东省了,东省人民虽然热情好客,但也太较真儿了。
好不容易采访结束了,初云开和凌天纵问旁边的警察同志道:“警察叔叔,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警察同志却十分严肃的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不行,我们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查到了那个老崔头,成功解救了好几名被拐儿童。现在他们被送往医院治疗,我们也在设法联系他们的爸爸妈妈。小朋友,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啊!所以我们所里决定对你们进行嘉奖,有被拐儿童的父母也想当面感谢你们呢。”
初云开的唇角抽了抽,立即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真的该走了……”
警察同志却坚决不让他们走,以身作责道:“那也不行,你们还是未成年儿童,我们怎么可以让你们单独回家呢?安心在这里等着,我们想办法联系你们的监护人。哦对了,如果你们记得监护人的电话号码也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下。”
初云开:……啊,大意了。
半个小时后,大龙和蔡姐站到了他们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比戏台上的花脸还要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