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灰狼兽人们此刻都从山洞里出来, 不过他们不好意思凑到兽皮毯的地方,而是扎堆在山洞前。

像晒干的鱼干儿,直挺挺地站着。

“来啊, 吃饭,没饿啊。”树冲着他们招手。

三个灰狼部落的族长带头, 其余的灰狼踟蹰一下,随后跟上。

四百多个兽人, 厨师队将之前被用的锅碗瓢盆全拿出来了。

现在山洞里一个不剩。

做完这一顿饭后, 他们已经料到以后是真的没时间做其他的事儿了。

兽人都醒了,树去招呼兽人。

先让他们去锅边拿碗筷,之后再排队去大锅边打饭。

树看了眼他们瘦得跟竹竿儿似的身体, 对打饭的兽人道:“一人先一碗。”

老族长落嗅着香气,哑声道:“半碗就够了的。”

他还沉浸在脱离西荒的恍惚之中。

他们一路上偶尔吃一次汤水, 阿杬说先养养胃。虽然已经见过黑狼部落吃饭的形式,但是此刻见到满是肉的汤,不免鼻尖酸涩。

他们是真的离开了西荒啊……

“半碗不够,一碗。”

“你们吃的时候慢一点吃, 阿杬说的, 吃得太急了也对你们不好。”

都是饿狠了的,就算黑狼部落现在想让他们养好身体, 多多进补, 但情况还不允许。

“还有,不能吃撑了。”树耐着性子事事叮嘱, 虽然是板着脸, 但每一句话都是对灰狼兽人们的关心。

灰狼兽人们那股陌生感与局促感一下子就散了。

他们吸了吸酸涩的鼻子, 垂下眼睛不让其他兽人看见眼里的泪花。

“知道了。”他们哑着声音道。

树:“知道了就好。”

“打了饭到兽皮毯子这边来吃。”

兽皮毯子上这会儿还有黑狼兽人, 毯子上放着可以放碗的木桩子。

现在兽人多了, 地方不够大。

树又招呼了两个兽人去山洞里拿兽皮。

白杬想了想,干脆拉着草几个兽人,也往山洞里去。

“草,咱们现在能用的兽皮有多少?”

“这里有四百多个兽人,剩下的兽皮够不够给他们做衣服?”

“阿杬放心,你走的时候我们就在做了。”

白杬眼中惊讶一闪,接着欢喜一笑。

“那可以直接让他们去河边洗一洗。接风洗尘。”

草感慨地看着那群围在一起,吃饭都安安静静的兽人们。

“以前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兽人在,灰狼不自在。草拉了拉白杬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看看部落着两个月的变化。”

白杬:“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白杬后面拉着部落里的小崽子,小火车从狼山一直开到了西边的牛圈。

走在林子的路上,白杬才发现这条林间大路被铺上了碎石头。

见白杬盯着脚下看,草道:“我们在部落里干等,又担心你们得很。开始那几天大家吃不好睡不好。”

“星祭司他们看不过去,干脆给我们找了事儿做。”

“这条路就是这两个月铺好的。”

“真能干。”白杬笑得眉眼弯弯。

出了林间路,豁然开朗。

绵延的草地上,灰色的大荒牛悠然在地上啃食青草。白羊像落入地上的云团儿,挤在一起“咩咩“交流”。

几座拔地而起的牛圈立在其中。

草指了指那房子,道:“墙面已经搭起来了,就差做上面的顶了。”

“不过砖瓦用完了。”

“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建筑队才把新的砖瓦烧出来。”

“等墙面阴干,差不多就该封顶了。”

白杬弯眼,心情好得想哼几句。

他带着一串的毛球尾巴往前:“进去看看。”

“对了。”草手一拍,指着靠近湖泊的那个方向。

“那边,阿杬说的要种一些牛羊吃的草,我们也把地收拾出来了。”

“牧草也四处移栽回来,种上了。”

白杬歪头,远眺着看了眼。

“现在还是四十头牛吗?”

“你们走的这两个月,部落里多了十几头的小牛。他们还抓了十几只羊。”

“圆说羊崽子也快生了。”

“嗯……还有,那两个笨笨鸡关在一起,生了一窝的蛋。我们发现的时候,蛋壳都已经破了。”

草见白杬诧异的眼神,笑着道:“所以笨笨鸡也有十几只了。”

“养殖队的兽人们还想抓些来养,但是兽人不够。”

“你看看,要不要给他们拨几个兽人过去。”

白杬:“才这么两个月,都多了几十只牲畜,要是我出去一年,整个狼山不得牛羊满坡。”

他一步踏进牛场。

里面空旷,几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墙面光滑,光线充足。风吹着凉幽幽的。

就算夏天,待在里面应该也不算热。

白杬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在外面四处跑,你们在部落里怕是也累得不轻。”

“可不是。”

“每天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其余的时候都在干活儿。队长一放人,所有的兽人回去倒头能睡着。”

白杬低低笑出声:“是不是星祭司拿出来的时间表?”

“阿杬知道!”

“兽人们习惯了吗?”

“到那个点儿都下来集合了,应该是习惯了。”

“那我们以后就像这样来?”

草看着白杬狡黠的眼神儿,忽然道:“阿杬!你出的注意!”

白杬耸耸肩,往后捞起一直小狐狸抱在手上呼噜呼噜毛。

“哪有,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

“而且也不是故意的啊。这个是冬天的时候说的,本来想让你们学字儿的。”

“谁知道老师们有老师们的手段和方法。没用上。”

“我也没想到祭司现在会拿来用啊。”

草回味过来,他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要养崽崽,你要是继续,也累不到我。”

白杬埋头,在仰头看着自己的小狐狸脑门上亲了一下。

“我就开个玩笑。”

出了牛场,白杬远看着草场上放牛的天和山。

“阿天叔跟阿山叔这两个月心情怎么样?”

草呵呵一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两个狼就冲着白杬跑过来。

他两个相互搀扶着,速度竟然不慢,跑得跟没断了腿儿的时候似的。

白杬看着他们别扭的姿势,哭笑不得。

“慢点,我又不跑。”

“阿杬,我们想把兔子跟大牙猪也挪到这边来。”

“对对对,我们还想抓更多的大牙猪还有笨笨鸡。”

白杬手往下压了压:“等等,等等。我问个问题。最近一段时间,部落里死过牲畜吗?”

“没有没有,一个没有。”

“那打蔫儿的呢?”

“没有,也没有。”

白杬点点头。

“阿杬,你说的那些我们都记得。”

山搓了搓粗糙的大手。

他另一只坏了的眼睛上带着眼罩,形象跟笑容里透出来的憨气完全不符。

“那个……我们想再扩大规模。”

“我先看看,看完了之后具体的咱们开会的时候再说。”

山跟天两个对视一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阿山叔,这么多你们养得过来吗?”

“阿杬,那么多的灰狼兽人呢!”山笑呵呵地指了指东边的狼山。

白杬摇头失笑:“原来你们早早盯上人家了。”

山麦色的脸微微泛红,“那不是一个部落的。”

白杬欣慰于兽人们的态度,笑着道:“对,一个部落。”

“我先看,等把他们安顿好了,这些事儿我们后续再说。”

“好。”

牛羊都养得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白杬看完了这边,又杵着拐杖摇摇晃晃跟个小老头似的往后山去。

“后山山洞里放的都是砖瓦。”

“还做了一些泥塑。”

白杬脚下一顿,疑惑道:“泥塑?不是下半年才是部落集市吗?”

“不拿去部落集市交换的,是给新来的兽人们的。”

“真的?!”一激动,白杬又怕分配不均,小声道:“那么多呢,够吗?”

草手搁在自己肚子上,下巴一扬:“要是不够的话我们怎么拿得出手。”

“为什么想着做这个了?”

“不会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吧。”

草笑得眉头舒展,周身缭绕着温柔。

“这个还是丘爷爷提议的。”

“他说我们部落人手一个,新来也是一个部落的,没有的话说不过去。”

白杬走一路,手里已经换了八个毛团子。

“没想到丘爷爷还是个心细的。”

*

后山。

此刻的后山安静,没见到什么兽人。白杬一眼注意到那紧紧安上木门的山洞。

“都放在这边了。”草将门打开。

白杬没进去。

不是不想,是进不去。

里面的东西已经堆在脚边了,门都是往外开的。

白杬蹲下,面前的小胖狼泥塑灰扑扑的。吐着舌头,或是坐着或是趴着。

白杬抿唇笑着,轻轻点了点面前那排列得极为整齐的泥塑队伍中的小狼。

“没看出来啊,才两个月不见,大家的手艺提高了这么多。”

草也笑:“就等着阿杬的夸呢。”

“嗷!阿杬哥哥,我做了的。”

“我们都做了的!”

白杬狠狠抱起幼崽搓了搓:“乖崽子!”

离开了两个月,白杬没有参与部落里的任何事儿。但是此刻看来,自己不再,兽人们也能将自己的事儿做得很好。

白杬欣慰又高兴。

不愧是他们黑狼部落的兽人。

关了门,从后山回到前面。

白杬最后去看他那边地。

地里的植物都长出来了,胡草、缺缺菜都长得尤其的好。

白杬走到田垄中,拨弄了一下红薯藤。

“可以扦插了啊。”

“阿杬哥哥,我们拔了草。”

“我也拔了!”

“还有我哦。”

“……”

白杬蹲着,小崽子们就黏糊糊地趴在他的背上。

感受到背脊上的柔软团子们,他温柔道:“哪个部落的幼崽们能比我们部落的幼崽更可爱?”

“没有没有!”阿毛高声。

白杬低笑:“就是,没有部落的幼崽比我们黑狼部落的幼崽更可爱。”

“阿杬哥哥,什么扦插啊?”听到新词儿的阿宁问。

白杬在红薯藤上比划了下,“就是一截一截剪下来,插进地里。那之后它就可以生根,长大。”

“好了,咱们回去看看灰狼叔叔们吃完饭没。”

白杬起身,恰好,丘、桦、安跟以及两个祭司都往这边来了。

“阿杬,来。”桦爷爷冲着白杬招手。

白杬跟草对视一眼,带着毛球球们过去。

“阿杬,时间不早了,兽人们今晚上怎么安排?”

白杬看了一眼被带着去领自己兽皮衣的灰狼兽人们,道:“混着睡。”

“混着睡?”

“一来是灰狼兽人的情况不算很好,需要部落的兽人们看着点儿。二来他们迟早都得适应部落,混着睡熟悉得快点。”

“好。”

“对了阿杬,那些翅膀受伤的鸟兽人……”

说了带狼兽人回来,但是没说带鸟兽人回来。

那些鸟兽人现在虽然也进了部落,但是他们吃完东西就缩进了山洞里,看着是怕他们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部落里缺人,阿杬把他们绑回来的。

白杬摇摇头:“养着吧。”

“不过星祭司、梧祭司,让跟灰狼兽人们一起睡的兽人先统计一下受伤的兽人情况,他们身上的伤得治。”

“还有,告诉咱们部落的兽人们,晚上注意看着点。”

“他们一路赶来,环境变化,精神又突然放松,很容易生病。”

“好。等会儿我让几个队长过来说一下。”

安排完这些事儿,时候也不早了。

白杬领着毛球球们洗漱完,随后各回各自的山洞,睡觉。

*

乌云遮住月光,晚上落起了小雨。

白杬翻来覆去,明明已经回到部落了,这会儿摸着身边冰凉凉的床却睡不着。

他翻个身。

难受地将脑袋埋在兽皮底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手腕被软乎的毛绒绒包裹。

白杬抓住抱在自己身前。

他闻着奶香奶香的气味,往毛毛里一埋,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

翌日。

白杬从睡梦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酸疼。

脸上痒痒的,他抬手摸到了一个大毛球。

他睁开眼睛,看到窝在自己颈边的小狐狸。他戳了戳,小崽子又往他颈窝挤。

这小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杬撑着自己的腰,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天天在赶路,要不是绷着一口气,白杬怕是回不到部落。现在一松懈,什么问题都跑出来了。

全身跟被碾压了似的,又疼又酸。

他坐在石床穿个鞋的,腰都“咔咔”响了两声。

白杬苦着脸,撑着自己的藤杖起来。

回头见床上还睡得小肚子鼓鼓的毛球,他拉起兽皮给他盖了一点,随后悄声挪出去。

部落里新来这么多的兽人,他们事儿要尽快安排好。

不然下一批兽人回来,部落怕是要乱套了。

春雨如油,那块地里的庄稼挺直了腰杆儿不断抽条拔高。放眼望去,一片惹眼的绿,看着心情都能好了几分。

“阿杬,你醒了。”

白杬眨掉睫毛上的雨丝,慢悠悠地挪下山洞。

“阿梦叔,早上好。”

“昨晚灰狼兽人们睡得怎么样?”

“这个我正要去问呢。”梦道。

融从屋子那边过来,见到白杬他跑了两步,正巧听到白杬问。

他道:“不怎么好,发热的不少,说梦话的也多。”

白杬:“人呢?没事吧。”

融眼底坠青乌,道:“没事,现在好了。”

“对了,这是统计上来的名单。”

白杬接过卷起来的兽皮,展开看了眼。“叔你先去休息,我过去看看。”

“好。”

“阿杬哥哥!”

白杬转身就看见几个金红色的毛球球沾了一身的糖霜,向着他冲来。

白杬手往前一伸,忙道:“慢着!”

“砰砰”几下,白杬险些灵魂出窍。

他被撞得后腿几步,被梦抵住后背,才堪堪稳住身子。

“我的小祖宗们,你们不知道你阿杬哥哥身体脆吗?”

挂在白杬怀里的毛绒绒小心翼翼地用爪垫按了按自己占据的地盘,不好意思道:“哥哥对不起。”

阿毛没跑到一半,被他爹大手一捞,此刻被迫四条腿儿在空中划。

“阿杬哥哥,我要阿杬哥哥~”

融用胡子扎了扎小狐狸的脑袋,道:“你阿杬哥哥要忙,先跟阿父回去睡一会儿。”

白杬看着自己一身带着梅花泥印的兽皮,叹了口气,回去换了一身。

出来后,他拽了拽勒得有点紧的衣服,看向梦道:“阿梦叔,走吧。”

“阿梦叔走吧~”

一个两个三个……一串狐狸崽子从白杬的后头探出头来。

眼睛圆圆,毛毛蓬松。像蒲公英。

梦看着白杬有被拉得像兽皮裙一样长的衣服,笑道:“阿杬又该换新衣服了。”

小崽子们脑袋直点:“换衣服,给阿杬哥哥换衣服。”

*

灰狼兽人的数量多,山洞跟屋子两个地方都住得有。昨晚老兽人们刻意将那些身体看着就差的带到了屋子那边。

两个祭司在,晚上出事,也有兽人看着。

两个地方不算远,但白杬走起来要命。

腿软趴趴的,脚下犹如绑了沙袋。要是没有藤条支撑,落脚后他能直接坐到地上去。

梦看不下去,在一边扶着他。

他眉头紧蹙,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叔背你。”

其他黑狼跑了这一趟都不想阿杬这样,阿杬的身体也太差了。

“不行。”白杬咬咬牙,身残志坚,“我可以。”

*

大山洞这边。

丘、桦、安,以及星祭司跟梧祭司都靠在厨房的屋檐下。

烟囱高高竖起,像吃饱了在打嗝,不停地往外吐着白烟。

不算长的距离,白杬走出了一身的汗。

到地儿了,白杬往几个老兽人身前一坐。笨拙地将自己的藤杖抱在身前,脑门抵上去。

小崽子们自动在白杬的身上找位置,窝好了,乖巧地不打扰大兽人们谈话。

“阿杬啊,休息好了再过来嘛。”丘爷爷温声劝道。

白杬抬头看着老兽人笑笑,又重新抵在藤条上。他现在脑子有点昏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他们醒了没有?”

“没有。”

“昨晚为了让他们睡好一点,屋子里洒了一些酸果树花。”

天空细雨如白糖粒子,一颗一颗往下掉。沾在白杬的头发上,更显得他蔫不拉几的。

梦无奈看了他一眼。

倔!

他悄声离开,去大山洞里拿了张兽皮出来盖在白杬头顶,挡住屋檐遮不住的飘雨。

“要说进厨房里说,外面有风,吹了容易生病。”

“阿梦叔,知道了。”

梦轻拍了下他额头,又仔细感受温度。见没事儿,才道:“知道就好。”

“我去忙了,不舒服要及时说知道吗?”

白杬拉长声音,像个耍赖的幼崽:“知道了~”

看白杬蔫巴巴的,几个老兽人急忙拉他进屋。

厨房里,树光着膀子,在火烧得旺盛的灶台前做饭。火光将他麦色的皮肤衬得发亮,肌肉垒块,一看就很男人。

重要的是身体素质极高。

这才一个晚上,他就像吸了阳气似的,容光焕发。

根本就是狼比狼,气死狼。

转眼瞧见那灶孔里的大火,白杬吓得立马站起来,“这么大的火,屋子里的兽人中暑了怎么半!”

春天都过了一半了,早用不上火炕了。

起来过猛,瞬间天旋地转。

白杬捂着太阳穴抽疼的脑袋,又跌坐下来。

“阿杬!”见他这副样子,几个老兽人都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起来得太急了。”白杬揉着太阳穴,有些难受地道。

“烟道堵了的,屋子里不会热。”星轻叹一声,手贴上白杬的额头,“你太累了阿杬。”

白杬闷闷地盘腿坐好,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着那灶火发直。

“可是我睡不着。”

睡着了也睡得不舒服。白杬今早起来,整个人是横在枕头上的。肚皮露出一半,可想而知他的睡姿是有多差。

今早腰疼腿酸,还有这个原因。

几个兽人对视一眼。

“要不……”丘的手往腰间的兽皮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包昨晚没用完的酸果树的花。

白杬立马双手捂住口鼻,琥珀色的瞳孔瞪得圆溜溜的。

“不要!”

“丘爷爷你收进去!”

丘爷爷一脸和蔼,将手中的东西往白杬身边递了递:“试试,保管你睡得好。”

“丘爷爷……”白杬哭笑不得,“事情还多着呢,我身体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

桦爷爷嫌弃地推开丘爷爷的手,“拿开,没看见阿杬脸都憋红了吗!”

丘爷爷缩回手。“我不是为了阿杬好。”

“那也得阿杬愿意。”

桦倾身,拉开白杬的手。触及白杬的眼睛里的红血丝,又心疼地摸了摸头眼尾。

“小崽子,一点都不乖。”虽是责怪,但心疼更多。

白杬抓着桦爷爷的手拿下来,冲他讨好一笑。

乖得不行。

“桦爷爷,咱们来说正事儿。”白杬握住桦爷爷的手晃了晃。

见他是不说不罢休,桦瞪了他一眼,有些气闷:“好,说,不过说完你自己回去休息几天才行。”

白杬满口答应。

一眼就看得出他没将这话放进心底,桦也戳了下白杬的脑袋:“不省心。”

“省心,我可省心了。”

白杬说着,将融给他的兽皮拿出来。

纤长的手指指尖泛着白,勾着兽皮上的长毛草一扯,兽皮自发地散开。

“星祭司,昨晚发烧的兽人还好吗?”

星:“都好了。”

白杬指尖戳了下兽皮,声音变得清冷,不再是刚刚那个在长辈膝下撒娇的小辈。

“那我们现在来说说受伤的这些兽人们。”

“统计出来……”白杬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几个“所有兽人都有伤”的几个字。

他顿了下,声音如常:“骨折、脱臼的兽人有两百三十个。”

“伤口溃烂、有脓包的兽人有五十七个。”

“不知道什么原因昏迷的兽人有两个。”

“咳嗽的兽人……”

细数下来,没有一个兽人身上没问题的。且症状最轻的还是跛脚。

白杬念完,看向两个祭司:“看起来很麻烦。”

“也不算麻烦。”梧道。

他笑容恬淡,温温柔柔。说出的话却很有信服感。

“最多是骨头出了问题的兽人,之前阿杬不是说过这个。”

白杬提过一嘴关于正骨方面的东西。简单粗暴,一句话概括就是把骨头放回正确的位置。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操作起来需要注意的东西很多。

白杬到底是一个门外汉,这加上兽人们的情况已经这么多年了,不一般。治疗的时候肯定要慎重。

“梧叔,他们的骨头都长好了,不像之前的兽人那样。”

梧的神色愈发温柔:“长好了可以敲掉,再对齐。”

白杬忽然觉得他梧叔的骨子里也不一定像表面这么温柔。

他摸摸鼻子:“是这么回事儿。但是我们还没有多少的经验。”

“要是一次不好,兽人会遭很多罪。”

“那这个先不治了。”丘直截了当道。

白杬目光微动,眼底的光芒愈盛。“不行,得治。”

“兽人们现在还年轻,恢复也快,正是时候。”

“不治,暂不说现在兽人们的骨头没长好,本来随时都会疼。还有老了之后,身体机能衰退,身上的毛病会放大。”

白杬捏紧兽皮,眼中爆发出极亮的光。

“必须得治。”

星:“阿杬,你有办法?”

白杬:“有,实践,多多实践。”

“什么?”几个兽人同时问。

白杬:“看病也是一种技术,只要在不断的实践中有了经验,那么治病就不是什么问题。兽人咱们现在动不得,但是可以在其他动物身上多试试。”

几个兽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星忽然来了兴趣,“那阿杬,我们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