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传胪大典结束, 成鸣帝乘舆离开。

在厚重肃穆的礼乐中,礼部尚书亲自将自己放在黄案上的金榜再次呈起,踩着庄严的四方步, 自太和殿一路直行,抵达午门。

诸位王公贵族、文武百官、新科进士跟随其后。

不过,在午门前,两列文武百官左出昭德门, 右出贞度门,只留下新科进士一甲前三随金榜从午门正中踏出。

——在这个尊卑观念严明的朝代, 午门只有皇帝举行各种大典时才能出入。

其次,便只有四人可以穿过午门。

这四人中有一个女人,她一生可以从午门进入一次——此人便是皇后,并且, 这是帝后大婚当日才有的殊荣。

而另外三人便是每届新科进士前三名,他们得以从午门正中穿过, 离开皇宫。

午门这条路不算长, 但其中有一段阳光照射不到, 较为阴暗, 何似飞踏在明暗的交界线上,在两侧侍卫的注视下,微微偏了偏头。

少年人身着绯色状元长袍,腰配银带, 其上坠着玉佩压步,身形颀长。他背后是沐浴在日光中夺目的红墙琉璃瓦, 身前是明暗交错的道路。如此巨大的色彩冲撞让下, 可最让人不能忽视的是少年人坚毅中带着锐气的目光。

何似飞并没有回头看什么,他甚至脚步都没顿, 一步一步,走出这象征无上权力的皇宫。

走出午门后,何似飞三人身上再次收获不少羡慕的目光。

毕竟那是连王公贵族都不可踏入的午门啊!这三位出身平平的少年,这辈子居然有幸走上一回。

随后,众人跟着礼部尚书前往长安门外张贴金榜,礼成!

这份黄榜会在此处张贴三日,等到官员们和他们这些新科进士们离开后,方可准许百姓们前来围观。

此刻,周围守卫极度森严,毕竟在场的王公贵族不在少数,如果有大人被冲撞到,那侍卫们就万死难辞其咎。

三日后,黄榜会被送往内阁,由大学士们过目,确认无误后再被转往国子监,将新科进士们的名姓刻入碑中,这便是闻名后世的‘进士题名碑’。

每届殿试放榜后,都会有一块新的碑刻被收入国子监。

这些碑刻会一直存放在国子监内,只要不国破家亡、被人故意损毁,基本上可以留存数百上千年。

黄榜张贴好,内侍们连忙给诸位大人们引路,带领他们从回此前进宫的掖门,大人们的马车基本上都停在那里;而之前带领何似飞他们的礼官则率领大家前往长安左门。

三百多名骑着高头大马准备为新科进士们开道的御林军已经列队整齐,只等着一百九十一位新科进士按照排名,骑上马,便可开始游街!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在新科进士们上马时,都会有一名侍卫在旁帮助,直到确认众人的马都顺从的移动起来,这才悉数退下。

马本是群居动物,前面羽林卫带队的马匹是头马,有他们的带领,新科进士们的马基本上不会出差错。

唯一比较让人费心的是给一甲进士状元、榜眼、探花准备的马。为了彰显特殊,他们的马匹也都是又高又大的头马。这样的马儿威猛强壮,但也很考验骑术。

不过读书人一般都会学骑术,骑马大多不在话下。

负责给状元郎牵马的侍卫原本已经做好多费些功夫来压制马匹的准备,没想到何似飞摸了摸马头后,马儿居然罕见的没有反抗,这便算是简单的跟马儿打了个招呼。

随后,何似飞上马,动作利索简洁,马儿也不甩头摆尾,看起来尤为温顺。

侍卫惊讶道:“状元爷,这马儿很喜欢您。”

何似飞弯腰再次摸了摸马的脖颈,脸上带了笑,道:“是么,我也喜欢它。”

“能得到状元爷青睐,是它的福气。”侍卫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率真坦诚的状元郎,抬头一眼,赫然发现,这位不就是殿试那天,他在宫门口当值时,瞧见的那位上马车前就开心地不行的少年么?

那日少年说了什么来着?

对,说自己殿试文章写得很不错,所以开心。

侍卫万万没想到,就这件小小的事情,都能被他蹲到后续,而且还是完全超出预料的后续!这小少年郎居然真成了状元爷!

侍卫颇有些激动,将红色绸绢花递给状元爷,这才离开。

一切准备妥当后,最激动人心的跨马游街正式开始。

三百御林军在前开道,紧随其后的是敲锣打鼓奏乐的队伍,最后才是新科进士。

叶辰上马后,一手死死的牵着缰绳,一手摸了摸脖颈,强烈的倾诉欲让他忘了方才在太和殿前嫉妒状元郎护膝嫉妒的脸都要绿了的事情,再次开了口:“何兄啊,咱们三个前面都是奏乐的乐师,这要是马儿突然不受控制,那真的要遭了。要我说,还不如跟在羽林卫后面,有他们在旁边,马儿会温顺很多。”

何似飞想了想,道:“叶兄,难道你不觉得,如果没有乐师队伍,咱们只是跟在羽林卫后面,那要是一不小心混到了羽林卫队伍中,这个跨马游街……百姓们看什么?”

叶辰:“……”好有道理。

周围其他人听到了何似飞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附和道:“没错,还是何兄说得在理。”

“百姓们不就是为了看咱们这些新科进士么!”

“叶兄,别慌,有何兄在最前面呢,何兄这骑术一看就很不错。”

话音还没落下,就有‘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在身侧,不少人身下的马匹都颇有些受惊的来回踱步,方才还在打趣叶辰的进士们当下就说不出话来。

叶辰此刻脸色更绿,连胜叫道:“大哥!大哥!你镇定点!”

这明显是对着马喊得。

前面的乐师队伍终于动了,何似飞稍微松了松缰绳,轻微踢了踢马腹,他这匹马立刻跟着往前挪了一步。

这些马明显都是经过训练的,这边一带头,其他马儿都跟着缓慢往前移动起来。

长安左门距离正街不远,行了没多久,何似飞就从鼓乐声、鞭炮声中清楚的听到了人群的喧闹和吵闹声。

就在何似飞骑着马刚步入长街的一瞬间,轰鸣的礼炮声响起,百姓们更加激动。

站在街边的振臂高呼——

“状元郎来啦!”

“状元郎好俊俏!”

“榜眼和探花郎都俊俏!”

还有些围堵在二楼,开了窗探出小半个身子,高喊:“进士老爷们看我、看我!”

更有甚者,直接坐在了房顶上,围观这三年一度的盛大活动。

何似飞的马高,人也高,骑在马上比身后众人要高出小半个头,加之他一身绯袍,眉目出尘,身上带着浓浓的少年气。刚一露面,就收获了不少惊叹。

但惊叹显然只是开胃菜,不只是哪个窗户突然砸出一个香囊,正正落在何似飞胸前的红绸花上。

此举仿佛打开了什么禁制一般,香囊、手帕、花朵如雨一般的砸向何似飞。

把原本打算好好欣赏这张灯结彩的街道的何似飞砸了个措手不及。

“凭什么!何兄,凭什么砸给你的就是香囊手帕鲜花,砸给我的就是果子,枣子就算了,那么大的苹果砸我,会出事的!”叶辰一边说一边躲闪,身姿还颇为灵活,可能这就是求生的力量吧。

何似飞看着他来回闪躲,突然来了点灵感,也不再像此前一样安分的被砸中了。但他躲闪的比叶辰要更不露痕迹些,惹得大家还频频以为自己技艺不好,没砸中状元郎。

“奇了怪了,往年都是榜眼老爷更俊俏些,今年的榜眼老爷确实俏,可状元郎那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茶馆里的百姓都簇拥在窗边,一边看一边感慨。

“状元郎我知道,我之前买过琼笙书肆的小报,今年就详细介绍过他呢!”

“这红衣裳,这面容,这才学,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哟。”

“穿着红衣,配着大红花,这不就像是新郎官娶亲时候的场景么?如果状元郎在京城娶妻的话,咱们还能见一次骑马游街呢。”

游街进程约莫到三成的时候,何似飞听到旁边打开的窗户里面有叫喊声:“状元郎,快簪花、簪花,这朵,接住啊!”

何似飞回身看了看其他人,果然,叶辰、陆信他们已经陆续接过了百姓们递来的花朵,戴在头上。

他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倒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位坐在窗口的银发老太太。

何似飞稍微有些惊讶,在这个时代,满头银发算是比较少见,毕竟一般人活不到这么久。但他惊讶的点不在这里,而是昨日傍晚,他同样看到了这位老太太。

何似飞感觉对方好像是在特意观察自己的。

不过他这人暂时还从没跟人结过仇,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会儿,便坦荡的对老太太微微颔首,随后,礼貌的主动移开目光。

谢九娘要是专门隐藏自己,何似飞是发现不了她的,但她性子比较坦率,自己在大大方方的打量着余老头的徒弟,便懒得遮掩。

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少年,同余老头当年一样风光啊。”谢九娘目光中带了点缅怀。

虽说何似飞比余老头当年俊俏,给他投掷荷包香囊的姑娘家更多,按理说是何似飞这边更风光一点;但当年余明函那届科考,可以说是能人辈出——绥州余明函能力压群雄,足以证明他实力卓绝。

因此,两人可以说是同样风光。

谢九娘在看到何似飞颔首后,忽然念头一转,想:“难怪阿影一颗心扑在他身上,这少年可比他老师强多了。”

幸好那颔首是对着她这个老太婆,要是其它小小年纪的姑娘家,还不得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就在谢九娘感慨的这个时间,何似飞已经接到了乔影的花枝,将其簪在发髻上。

“啊!状元郎接到了我的花枝……不、不是我的!”

“那朵红色的花到底是谁的?我一直看着状元郎呢,就等着扔一朵花到他怀里,他手里怎么一下就多了一朵花?”

在何似飞接到簪花前,街边的姑娘们还都想着‘拔得头筹’,自己先把花扔到状元郎怀里,但他都戴了别人的花,大家这边基本上都成功不了了,于是,一个个将绢花、花枝都往他身上砸。

这下,何似飞就是能飞都躲不开如此多的花、手帕、香囊了。

何似飞活这么大来第一回差点被绢花给埋了,尤其狼狈的让马儿速度放快了些,才从花堆中脱身。

只是脱身后,就再没看到乔影的身影了。

乔影居然只是悄悄给他赠了一枝海棠花便离开。

虽说何似飞知道他一定在哪儿悄悄看着,可以何公子从来不怕人议论的性格,要是他能看到乔影,估计满京城姑娘都要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乔影了。

谢九娘看着何似飞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明显是寻找她那个不想多添麻烦的徒弟。

毕竟,若是被人看到乔府的小公子乔影给新科状元簪花,定然会横生枝节。

——这俩人,送个花还要搞得偷偷摸摸。

“何兄这朵海棠好漂亮,一定是哪家姑娘悉心栽培,采摘下来后一刻不停的送来的。”叶辰打量着何似飞头顶的花枝,笑着道。

“倒不一定非要是姑娘。”何似飞见他头上簪的是一枝芍药,转了话题,道,“叶兄这朵芍药开得正艳。”

叶辰开心起来,便下意识忽视了何似飞前一句话,道:“确实,我方才看了看,除了给你砸得花枝多且美之外,剩下就是给我的多了。原本该享受如此殊荣的是顾兄才对。”

说到这里,叶辰压低了声音,“我曾听顾兄的好友说过,考完殿试后,顾兄将文章一字不漏的誊写下来,拿给他恩师看过,那位大人都觉得极为不错,定然是一甲的名次,没想到……怎会落得了一个十二名的地步。”

何似飞对此倒没有什么惊讶的。

如今满朝廷文武都觉得新帝年轻,太后年纪也不大,在决策上帮不到什么忙,国家一切大事还都仰仗三位内阁大人。

这确实没错,也确实是事实,但这种情况放在先帝身上可以,因为先帝害怕出错、害怕自己这个皇帝当不好遗臭万年。可成鸣帝……正是年少轻狂,想要像先祖一样做出丰功伟绩的帝王。

所以,被文武百官所看好的文章,当真不一定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如果那位顾明宇的文章提道让皇帝不要轻易下决定,估计皇帝就要轻易的把他排在前十开外了。

何似飞倒不是觉得文武百官不够聪明,看不出陛下的心思。

只是因为他们想问题的出发点跟何似飞不同——先帝留下的肱骨之臣所看重的国之将来,怎么才能让大厉朝千秋万代。

比如唐大学士潜心研究算科、工学,力求造出更大的船只,出海探索,还要改良水车灌溉的效率,让农田产粮率更大;

曹大学士力求整顿奢靡腐败的现状,让朝廷的政策能真正落实下去,让百姓们日子更加富足;

孔大学士看似那边都不掺和,但他却是出了名的‘万金油’,是朝廷内连接文官与武官的纽带,就连兵部尚书乔淞远,见了他也得赔笑。

但成鸣帝的心思显然不在于此。

嬴政十三岁即位,十五岁攻韩国十三城,十七岁连取魏国二十城,十八岁已经能击退五国联军……三十八岁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同样的少年帝王,如今的大厉可比当年秦国国力要强盛数倍,成鸣帝想要做出点令后人叹服大事,其实很正常。

何似飞估计,成鸣帝应该也隐晦的跟内阁大臣们提过自己的想法,但如今三位大臣都是‘保守派’,追求‘稳中求胜’,对开疆扩土、扬我国威的事情着实不大感兴趣。

不止如此,‘保守派’并非保守这几年,他们的根基着实深重。

当年余明函还没想着开疆扩土,他只是主张要‘变法’,结果就惨遭孤立、栽赃、贬谪。

这种事情,孰对孰错,只能等到千百年后,由后人定夺。

余明函是因为被排挤在核心政治圈外四十多年,又费尽心血,耗费三十年编撰《通志》,博古通今之余,才能跳出世事看问题;何似飞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又是末世的穿越者,才能有如此思维模式。

但这种思维模式就很好么?

其实也未必。

余明函不也是在起复后,还是适应不了朝堂的风格,再次请辞了么?

有些时候,当一个‘迷糊’的当局者并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迷迷糊糊的从众、随大流,便不会感到痛苦、迷茫、彷徨。

将一切都看清楚后,反而更不知该如何做选择。

世事哪有什么笔直的黑白分明的界限,更别说还是关乎国之未来的事情,有时候很可能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像滚雪球一样成了压垮朝廷的重大危机。

去年年末,何似飞临走前,余明函对他说:“我能教的都教给你了,似飞。以前我总想要你完成我的理想,改变这暮气沉沉的朝堂风气,但那是因为我当年的皇帝是英宗,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他是一位英明的皇帝。换成先帝呢?他从来只听德高望重之人的意见,在他面前我甚至都不敢提变法的事情。至于成鸣帝,我曾教过他四年,他很激进,很有想法,也有谋略,但他有时候会让我害怕。似飞,你也是有野心的人,但你会用努力去支撑自己的野心,你会去反省自身、批判自己做得不够好的事情。成鸣帝呢?我不知道。唉,这几年我再没同他接触过,再多的事情我便不能说,以免干扰你的判断。似飞,为师相信你,就像你之前所写的那样‘坚守本心,静待长风破浪、直挂云帆济沧海’之时。”

何似飞晃了晃脑袋,将脑海内纷杂的思绪暂时摒除。

即便那是他即将面临的事情,但第一步棋成鸣帝已经落下,何似飞暂时就安心当他这颗棋子——也不算白当,成鸣帝把他当棋子,他就得收点好处。

成鸣帝不是把他捧得高高的,让文武百官都开始忌惮他,生怕他成为下一个变法的余明函么?

那么他就站在高处,先把自己的人生大事解决。

——下聘乔家。

你想要利用我,我就把时局搅得更加混乱,且看到时,谁还能看得清棋子的最终位置。

游街的最后一站是芍药园。

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但其实里面非常正经,就连花农都是男子,并非什么青楼酒肆。

众人策马进入芍药园后,全程追赶进士的百姓们便不得其门而入。

此刻,策马簪花游街就到了尾声。

——自金銮殿离开,一甲进士穿过午门,同其他进士一起抵达长安门。张榜后又骑上高头大马,从长安街一路穿行,直抵内城较为偏僻的芍药园。一路风光无限。

何似飞下马后,打眼一扫,周围进士们一个个面颊通红,怀里除了原先就挂着的大红花外,还有数不清的香囊手帕。

真是风光到大家都很激动了。

在这种时刻,最好联络感情。因为每个人都倾诉欲都很强,说不定促膝长谈一夜,大家就成了关系最要好的同窗至交。

何似飞穿着状元服,除了头上簪着的海棠花枝外,什么香囊都没带,在小厮的带领下坐在上位,随后又是按照排名落座。

不过,在小厮们出去端茶倒水的时间里,诸位新科进士已经各自结伴,一一前来拜会前十的进士们。

往常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之辈的顾明宇此刻倒是被冷落了不少。

花如锦殿试的排名依旧在九十出头,不高不低,虽说后面还有朝考,但进士中厉害的太多,他留在京城当官大抵是没有希望,但留在这儿继续学习,好像也还成。

反正他在京城有亲戚,暂时不愁住宿的偌大开销。

故此,他暂时也没了拉帮结派的心思,在何似飞这边人少之后,过来同他闲聊。

何似飞一直惦记着花如锦此前说的小报,他觉得写那个小报的人定然在朝堂官职不低,看破了一些事情,却又无力改变现状,便只好在小报上抒发自己的见解。

至于最后这个抒发见解后,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待商榷。

往好了想,是警醒当世读书人;往坏了想,是煽动情绪……

但无论如何,何似飞想看看这位现任的官员对朝堂事件的点评。

花如锦低声给他说了到底该在哪儿买小报后,叮嘱道:“这种事情,雇佣一些经尝出没在那儿的孩童买就成了,别让自家小厮过去。上回见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又找我族叔收集了一些他此前发行过的小报……怎么说,有些言论在我看来挺害怕的,咱们现在还都是小喽啰,别给自己身上招惹麻烦。”

何似飞颔首:“知道了。”

叶辰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还凑这么近,等等,不会是似飞兄要成亲了吧?这位花兄看着年纪不大,估计也还未成亲,你难道要邀请花兄当伴郎?”

他声音不大不小,但此刻大家都坐得极近,很多人都听到了。

忽然间,整个屋子都沉默下来,几乎所有进士都看向何似飞。

何似飞没想到叶辰把话题带到这里,他前一刻还在猜测那位官员的官职区间,后一刻就被所有人盯着,明显的怔愣一下,却没有否认,而是道:“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