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艳丽歪在宴军怀里。
自从宴军回来两个人很难得有时间这么平静的相处。
刚好了没一会儿，郑艳丽就听见宴军开口了。
他眼睛还亮晶晶的，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咱再生一个吧，娘天天拿咱生了四个闺女说事，你心里也不舒坦，咱俩还年轻，再生一个肯定能是个儿子，咱俩再生一个儿子啥事都没有了。”
宴军翻身用手撑在郑艳丽的上方，深情的望着自己的媳妇。
悲哀。
郑艳丽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只觉得悲哀，没想到他还能想出这个蠢招儿。
他还用手拍拍郑艳丽的肩背，想得到她的回应。
“我是不会再生了，要生你自己生去吧。”郑艳丽心里有些憋气，直接把身子背过去，不理会他。
空气凝滞了一瞬，宴军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到郑艳丽的身上了，他翻身把手肘压回到脑后。
想哄哄艳丽，但他不知道如何说。
两个人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寂静。
最后还是宴军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我明天中午的火车票，回部队，这次要不是腿伤还不能回家来呢，这腿伤还要回部队医院去检查。”
郑艳丽闷闷用鼻腔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宴军的话。
“回去我把这个月的津贴改成你的名字，你去邮局领，偷摸的别让咱娘知道，就说我这个月津贴花了给自己看腿伤了。你带着三燕去好好检查检查身体，火车上扒手多，你带着孩子太显眼，注意点安全，要是实在害怕就让咱娘或者峰子陪你去”宴军絮絮叨叨了叮嘱一大堆。
宴军不知道自己媳妇是怎么了，这次回来，她比上几次可贴心讨喜多了，要是媳妇能一直这样，其实没有儿子也没什么。
两个人各自窝在床上，但是身体方向却大不一样，气氛也不再温馨，宴军不放心的絮叨着叮嘱她，郑艳丽自顾自走着神。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两个人的尴尬。
“啊。”
接下来就是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叮叮铛铛的。
郑艳丽一个翻身下了床，她听出这是王红梅的声音，王红梅都八个多月的肚子了，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急忙穿上鞋，跑到门外。
只看见院子里王红梅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旁边是一脸无谓的金宝，还围着大燕二燕她们，都快吓哭了。
大燕刚看见郑艳丽就急忙开始解释说：“金宝想抢我的包子，我不给，他就打三燕，三婶想拉架，结果被金宝撞倒了。”
说的磕磕巴巴，三婶腿里还在往外渗血。
“哎哟喂，你有没有良心？啥都赖我的大孙子！咋不说是你撞的呢。”宴老太都没听完大燕说的话就急急忙忙打断，为金宝辩解。
指着大燕的鼻子说。
郑艳丽反手把宴老太的手给打了下去。
“不赖你的大孙子赖谁？整天只知道吃！”她也没有说很重，主要是大燕她们都吓到了，尤其是四燕和三燕哭都喉咙都哑了，这个时候和宴老太争论没有意义。
只能先让她们小孩子先回屋里。
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乎躺在地上□□流血的王红梅。
直到她的手往前扒了扒地，小声痛苦的说：“娘，我肚子里的也是孙子......”
她说出这话，宴老头才慢悠悠的发话。
宴家的男人们都在堂屋底下连院子都没有迈进来，堂屋的那个门仿佛隔开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郑艳丽抬头看着宴军，他的眼神冷漠，直到发觉自己看他时表情才融化了一瞬，眼里才有了情绪。
宴老头人在堂屋屋檐下都没有迈步出堂屋，声音也不大，偏偏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先把红梅抬进屋子里去，血呼啦的像什么样子。”
这时候，宴老太才招呼着愣在一旁的郑秀秀去抬王红梅。
为什么没有招呼郑艳丽呢？是因为她生了四个闺女，宴老太认为她是不祥之人，不全乎。
她要是碰了王红梅又生个赔钱货出来怎么办？
郑艳丽也没想去帮忙。
宴家都是自己在家生产，除了郑艳丽生三燕的时候去了趟医院，在家生孩子流那么多血，看着就骇人。
更不要说王红梅这早产的。
虽说上辈子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但既然她重生这么离谱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的呢？
她对王红梅早产这件事还是有些担心，在屋里不停地转来转去。
大燕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不应该在金宝面前显摆，这下三婶还流了这么多血，她心里慌的不行，再要强的小孩毕竟也是小孩，一个没忍住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娘，都怪我，我不应该去给金宝显摆。”小孩声音脆尖，哭起来也让人头疼。
郑艳丽正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哭什么哭。”这话她刚想说出来吵大燕。
但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上辈子也是这样，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不满，慢慢会对孩子发脾气，久而久之孩子们也不再愿意围自己。
她蹲下来，帮大燕擦着眼泪，大燕还有害怕的颤抖，只能先把大燕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别哭了，这不怪你，大燕也不知道三婶会摔倒的，对不对？”
“嗯。”大燕胡乱哭应着，她要是知道三婶会摔倒，绝对不会再在金宝面前炫耀了。
郑秀秀慌忙跑到她屋里，气都没喘匀呢，拉着郑艳丽的手就往外跑。
“艳丽...还是你给娘帮忙吧，我实在是害怕！”王红梅在床上疼的乱动，宴老太竟然让她按住红梅，她慌的不行，根本不行。
只能跑出来找艳丽。
郑秀秀和郑艳丽不同，她的长相偏清秀内敛，那眼睛好像清晨的露珠，晶莹透亮。
尤其当她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郑艳丽的时候，郑艳丽根本无法拒绝，她俩从小的时候就这样。
两个人从小在一个大队，又年龄相近，说关系特别差也不至于，但是总感觉别别扭扭的。
郑艳丽活过一辈子才明白，那种别扭是嫉妒，她嫉妒郑秀秀家人不重男轻女对她那么好，也嫉妒宴老太对她好。
“啊啊啊啊啊。”屋里传来了王红梅的哭喊声，扯着嗓子喊。
“红梅，就是这样的，喊的声音越大孩子就出来的越快。”宴老太还在里面给她打气。
这不是胡闹吗。
郑艳丽一推门就进去了。
屋里昏暗，本来就是傍晚了，宴老太连个蜡烛都不舍得点，暗的连王红梅都看不清，怎么看生出来孩子没？
“你去拿几根蜡烛。”郑艳丽使唤起郑秀秀毫不手软。
郑秀秀也不多话，点点头就跑去拿蜡烛了。
王红梅还在蹬着腿扯着嗓子喊。
“别喊了，省点力气，先深吸一口气。”郑艳丽按着王红梅乱蹬的腿。
宴老太从郑艳丽进来开始脸色就不好看，但郑秀秀又指望不上，只能先凑合着使了。
这床上连个被子都被拿下去了，王红梅躺在空荡荡的床上，所幸她还是听话的吸了一口气。
“憋住，肚子使劲。”郑艳丽要看着孩子出来没还要在一边指导。
毕竟生了四个孩子了，她也算有经验。
这天太黑，往里看都费眼，根本看不见孩子出来没。
郑秀秀端着蜡烛台走来，小步小步走还用手护着烛火。
“来了来了艳丽。”
郑艳丽让郑秀秀端着蜡烛照亮，自己在一边指导着王红梅。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孩子头太大，怎么都出不来。
除了躺在床上生产的王红梅，另外三个女人急的脑袋都冒汗了。
这生不出来可怎么办？
王红梅岔着腿，不停憋着气，红血丝密布眼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深吸气，憋住，使劲。”郑艳丽心里也紧张，这折腾一夜了，才出来一个头。
突然间。
郑艳丽发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湿漉漉黏糊糊的汗手紧紧抓着自己。
“嫂子，是不是男孩？”王红梅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张口问郑艳丽，看上去颇有些骇人。
现在刚出来一个头，怎么看得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但是都折腾一晚上了...
郑艳丽还是冲着她点了点头，有了郑艳丽点的这个头，王红梅仿佛又重新充满力气一般。
开始憋气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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