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抓住脚踝的手, 搭在了少年侧腰,食指轻轻叩打,揽着不让跑。
猫被翻懵了。
但猫觉得挺好玩儿。
被猫薄荷腐蚀了的小脑袋瓜, 终于把学习抛之脑后, 用力翕动鼻头嗅闻盛见野被窝的味道,只觉得暖烘烘的。
猫咪嘿嘿傻笑, 在盛见野怀里蹭来蹭去,缓解大脑接连不断的麻痒微刺。
他蹭着蹭着, 忽然柔韧性极好地蜷起右腿,把刚刚撞到的脚丫抬了起来,以侧面抵在盛见野的胸口。
“脚——疼!”
猫猫瞪眼, 拖长了气音。
盛见野其实早就醒了, 也听到沈冬冬下床绊了脚, 疼得在地上蹲半天。
他笑了下,捏住沈冬冬红肿的脚拇指,力道不大地揉开淤肿,也不说话。
微弱的痛感被猫薄荷转化成了截然相反的感觉,猫被伺候舒服了, 脸颊的细小绒毛都炸了起来,浑身打激灵, 激动地想用脑袋去蹭临时主人盛见野。
可惜脚丫子横在中间, 猫猫的人类身体实在没法折叠地更厉害,凑不过去。
猫只好抱住盛见野空出的另一只手臂,又蹭又舔又咬,当成了磨牙棒。
但啃着啃着, 又慢慢没电, 动作迟缓。
最后叼着盛见野的手掌侧端, 没有力气地闭上了眼,渐渐不动了。
盛见野试探着撤了揉肿包的手,把沈冬冬扭到歪斜折叠的身子展开,最后拢进怀里,有节奏地抚摸后脑勺连着肩颈的位置。
直到沈冬冬后背微弓,呼吸渐渐均匀。
一道不亮的手机光打了过来。
迎着对面亮光的盛见野眯了下眼,以手掌挡了下,皱眉看了过去。
灯光又倏然熄灭。
对面床铺没坐起人来,但傅伦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微弱困顿鼻音,足够清晰。
“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盛见野笑笑:“马上。”
傅伦那边沉默半晌,又道:“沈冬冬怎么跑你床上睡觉?”
“不知道,就这样吧。”
盛见野三言两语地敷衍过去,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沈冬冬露出的后脑勺,看样子并不想继续对话。
宿舍重新陷入静谧。
良久后,傅伦慢慢翻过身,对着墙闭上了眼。
好半天也没睡着。
-
沈冬冬是被热醒的。
空调不给力,身边又有个火炉一样的热源,沈冬冬皱眉闭着眼,难受地往外推。
直到听见耳畔传来陌生嘶哑的哼声,沈冬冬才倏然清醒,赶紧睁开了眼。
“!!”沈冬冬看清盛见野那张放大的脸,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尾巴立马就炸了出来。
他赶紧捂住屁股,把大鸡毛掸子塞进裤子里,努力平复情绪,想让尾巴自己收回去。
一回神又觉得不对,手忙脚乱地从盛见野怀里挣扎出来,爬回他自己的床。
被他一折腾,盛见野彻底睁开了眼。
“终于清醒了?”
盛见野的嗓音带着沙哑浅淡的笑,他慢吞吞坐起身,低头看了眼赤着的胸膛,劲瘦有力的肌肉上横贯无数细小的浅红划痕。
他挑眉朝沈冬冬笑了下。
“怪事儿,你晚上带刀来的啊?”
“……”沈冬冬心虚。
好像都是挠的。
不会吧,难道他一整晚都在盛见野床上?!
说实话,沈冬冬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能想起他为了缓解牙痛,偷偷拿了猫薄荷吃,后面就没印象了。
为什么磕嗨之后,会爬到舍友床上?沈冬冬要尴尬死了,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心里很慌张。
昨晚他应该没把尾巴耳朵漏出来吧?要是被人类看到,那小猫咪就要完蛋了!
“你昨晚怎么回事?”
傅伦的声音从床下传了过来。
沈冬冬一愣,这才发现傅伦早就起床了,桌上开着小台灯,好像在学习,正皱着眉扭头看向他。
“……”
傅伦这么早就起了?
那,他岂不是看到猫在盛见野床上了?
沈冬冬麻了。
猫想一头撞死!
沈冬冬硬着头皮开始瞎编:“我昨天晚上,精神压力有点大,就起来喝了点酒,嗯……”
“滴滴,滴滴——”
曲俊文的闹钟滴滴响起,截断话头。
对面趴着睡的曲俊文动了动身子,有气无力地按死闹钟,抬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他懒洋洋地张嘴骂人 :“你们他妈的,吵死老子了,起来地比我训练还早……啧,这床怎么湿漉漉的啊?”
曲俊文清醒了点儿,狐疑地摸床铺,突然高声骂道:“卧槽啊,我床上怎么全是水啊?谁他妈上来尿床了?!”
沈冬冬:“……”
不会吧,救命啊!难道又是他?
猫猫长大后,就没有尿过床了!
除非是为了标记。
难道昨晚他不仅睡了盛见野,还跑到曲俊文床上撒尿标记了?!
猫猫真的很想原地去世。
沈冬冬羞愤地脸颊通红,但他绝不可能向舍友承认什么,于是装作无事发生,手抖脚抖地下了床梯。
傅伦忽然皱着眉道:“地上也都是水。”
“……”猫猫脚底一滑,差点摔下去,勉强定下心神,钻进衣柜里找衣服。
地上不会也是他……
沈冬冬闭眼。
再也不在宿舍吃猫薄荷了!
啊啊,好想给自己两拳啊!
“噢兄弟们,我知道了,咱们空调又坏了。”研究了半天的曲俊文恍然大悟,砰砰拍了几下空调,骂道:“真尼玛离谱啊不是刚修的吗?难怪最近制冷这么差!这儿都结冰了,墙也全湿了,妈的无语……”
沈冬冬动作一滞,扭头看去。
墙面果然折射着微弱水光,洇湿大半。
猫狠狠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是猫猫闯祸。
大起大落,猫现在脚都是软的。
“大晚上喝酒,真有你的。”盛见野也从床上下来了,捡回了曲俊文醒之前的话题,他伸手拍拍沈冬冬的脑袋,“赶紧刷牙去,又忘了怎么疼的是不是?”
“哎?我牙不疼了。”
沈冬冬这才注意到。
他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昨晚刺痛的大牙没有任何反应,猫猫的眼睛立马亮了。
猫薄荷还是很厉害的嘛。
“那也得去医院,早治早省心。”
盛见野淡定驳回了沈冬冬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沈冬冬撇了撇嘴,有点不服气,没吭声。
-
学校食堂昨天就开放了,还排了勤工助学的班,因为工作量不大,值班的同学并不多。
今中午值班的只有沈冬冬一个人。
工作很清闲,沈冬冬看没什么人了,就溜去端工作餐了,食堂阿姨瞧见他饭盘里装得满满当当,哈哈笑了。
“冬冬今天胃口有点好啊!”
沈冬冬不好意思地笑了。
盘子里除了照例两根大鸡腿,今天还多了小酥肉,剁椒鱼头、肉蛋羹、炸小章鱼……总之食堂里沈冬冬爱吃的菜式,全都被他扫荡了。
“因为我下午要去看牙医,如果真要治疗,应该很久都不能吃这些,所以今中午多吃点。”沈冬冬不情不愿地说。
食堂阿姨“哎呀”一声。
“那确实得先过过瘾,保不齐就得做根管治疗呢。对了啊冬冬,你得好好选诊所和医生,遇见技术不好的连麻药都打不准!上次我儿子去看牙,哎呦喂,打了半天麻药全都喝掉了!喉咙都没知觉了,牙神经还活蹦乱跳呢,真糟心。”
沈冬冬:?
这么惨的吗?
猫可以随便喝人类的麻药吗……
忽然害怕。
沈冬冬尬笑两声,匆匆结束对话,瞬间觉得盘子里的饭不好吃了。
沈冬冬对猫猫用的麻药并不过敏,他以前做过很多身体检查,但人类的嘛……
猫猫焦躁地咬起了指甲。
不会死在曲俊文家的医院里吧?
还没考研究生,也没找工作挣大钱呢!
猫猫思索良久,饭都快凉了,才赶紧扒拉,咀嚼章鱼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对了,许蔚新老师!
许老师以前给猫猫送过发烧药,还隐晦地暗示过,他和沈冬冬是一样的……
意思就是说,他也是成精的小妖怪吧?
那他送的药肯定是有讲究的。
拔牙也一定是这样!
沈冬冬狼吞虎咽,赶紧掏出手机联系许蔚新,正祈祷许蔚新可以快点答复,对方居然秒回了。
许蔚新老师:你要去看牙?
过冬:嗯嗯……许老师,我能随便找家牙医诊所吗?麻药可以随便用吗?
他尽量暗示出询问的意思,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万一猜错,许蔚新其实不是妖怪,那猫就完蛋啦。
许蔚新老师:幸亏你问我了。
许蔚新老师:千万不要自己随便去医院。我上次给你带的药是特配的,这样吧,下午我跟你去家放心的医院好不好?
过冬:啊……算了吧老师,太麻烦了!其实我现在牙不疼了,以后有需要再找您吧!
许蔚新老师:[笑哭.jpg]我说了,你把我当成哥哥就行,哥哥照顾弟弟是应该的。听话,不用怕麻烦,治好病最重要。
沈冬冬:“……”不知该回复什么了。
早知道不找许蔚新了。
现在猫要被两批人押着去看牙了!
纠结地吃完饭,沈冬冬回到宿舍,差不多是午休时间。
宿舍仨人都在。
傅伦在收拾行李箱,准备错峰回家。
盛见野戴着耳机在看电影,电脑屏幕里的动漫猫狗跳来跳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画质很古早的样子。
曲俊文……在叉着腰骂空调。
“老子今天就他妈换了你!”
曲俊文狂暴输出了一通,气愤地一屁股坐下,瞅见沈冬冬回来,嗓音粗野道:“沈冬冬,你中午睡不睡觉啊?”
“当然睡啊。”沈冬冬莫名其妙。
曲俊文“啧”了声,“行吧,那你中午跟我挤挤行不行啊?我到你床上睡个觉。”
沈冬冬:“……?”
转头一看,曲俊文的床铺空得只剩木板了,被子好像都拿到外面晒了。
猫猫有点呆滞,慢慢摇头。
曲俊文却径直站起身,往沈冬冬的床梯爬,大大咧咧道:“你最瘦,跟你挤挤怎么了?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沈冬冬?”
话音未落,人已经爬上去了,膝盖跪在了沈冬冬的床沿,沈冬冬急得赶紧踮脚抓住他衣角,“我都没同意!不准你上我的床睡觉!”
猫猫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充斥自己味道的柔软被窝,又舒服又有安全感。
曲俊文竟然试图污染,绝对不行!
“就准你上别人的床,不让其他人上你的?”傅伦忽然凉凉插了句话。
“……”沈冬冬无言以对。
猫猫说不过傅伦,好气啊!
“反正不行。”沈冬冬就是不撒手,大有想把曲俊文直接拽下来的架势。
曲俊文不怒反笑,翻身坐在床梯上,翘着二郎腿低头看沈冬冬,嗤声笑了。
“至于吗沈冬冬,你能不能为融入宿舍做点儿努力啊?借个床怎么委屈着你了啊?这样吧,你这床让我睡两天,下午去牙科的治疗费给你免了。”
沈冬冬连忙说:“那正好,下午我不去看牙了,我可以约别的医院!”
曲俊文匪夷所思道:“别的医院?沈冬冬你知不知道啊,临牙在全国都算知名牙科集团,我还带你去技术最好的总部医院,打算给你办个顶VIP的卡,你连这个面子都要驳我?”
“我……”沈冬冬感觉脑细胞要烧死了,反应不过来。
怎么听起来,反倒是他不对了呢?
可猫猫什么也没做啊……
“你身上那股子烟味儿,谁能愿意你呆床上?”
盛见野仰头懒洋洋地说。
他揉着后颈起身,从衣柜拿了套新的床单和枕巾,随手丢给曲俊文。
“爸爸送你了,在地上凑合凑合得了。”
“草。”曲俊文翻了个白眼。
他把床单枕巾团成球丢给沈冬冬,面容狰狞道:“老子都怀疑你俩是不是有一腿了,合伙挤兑人?盛哥还天天给你带这带那,啧……”
沈冬冬的脸腾地红成了小番茄,“你你你不要胡说八道,那都是……都是盛见野买了吃不下,然后怕浪费给我的。都是剩饭啊,你要是想吃的话下次我也分给你!”
猫猫一口气说完,差点没顺过来气,耳根红到滴血。
虽然他在舍友眼里是人类,不是能随随便便接受馈赠的小猫咪,可盛见野每次吃不完才给他,帮忙解决一下避免浪费很正常吧?
曲俊文凭什么拿这个攻击猫猫!还造谣!
“吃不下个屁。”曲俊文极小声地嘟囔,嫌弃摆摆手:“得了得了,你是第一个让少爷我吃剩饭的,自个儿吃去吧你。”
他烦躁地转身想下床梯,忽然望着沈冬冬的被子皱了下眉,又爬了上去。
“哎。”沈冬冬赶紧喊停他。
曲俊文却扭头朝他乐了,哈哈大笑。
“报应啊沈冬冬,你的床也被空调水搞湿了哈哈哈哈!你也别想睡咯!”
沈冬冬:??
曲俊文看他不信,三步两步跳下床梯,憋笑做出个迎宾手势,邀请沈冬冬上去看细节。
-
猫觉得,猫一定水逆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又是牙疼,又社死丢了一晚上脸,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沈冬冬抱着被子,气闷地下楼,在心里发愁——晚上难道要去猫咖借宿?
但他不想跟那群涩涩狂魔猫一起睡觉,一觉醒来,毛肯定被舔得又湿又臭。
其实只要变成猫猫,在草丛里都能睡觉。
但是好麻烦,听起来也很脏。
要是能去盛见野租的房子里住就好了,嘿嘿,暖烘烘的大猫窝……
猫猫呲溜.jpg
反正他家空着也没人住,发发善心,让猫猫住一下也没什么的嘛。
待会儿他要使劲夸一夸盛见野,把舍友哄开心了,就会把房子给猫猫住了!
男生宿舍楼下的晒被区总是空荡荡,沈冬冬下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曲俊文的被子。
猫猫鄙视地翻了个白眼,跑去与曲俊文晒被对角线的位置,离舍友远远的,把被子搭到栏杆上。
“怎么突然晒被子啊?太潮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猫猫一大跳。
沈冬冬扭头,看到了不知何时等在楼下的许蔚新。
许蔚新换了套新的休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头发用发胶微抹,袖扣简约贵气,整个人透出一股讲究精致的英俊。
“许老……”
“打住。现在是放假时间,还这么叫我?”
许蔚新微眯的眼眸带着笑意。
“……”猫猫闭嘴了。
许蔚新让他喊哥哥,这怎么叫得出口?他们又不熟。
憋了半天,猫又老实地重复了句“许老师好”,让许蔚新哭笑不得。
沈冬冬尴尬地装哑巴,把搭在被子上的湿漉漉床单打开,踮着脚拧干铺晒,边忙活边在心里骂到底是谁设计的晾晒区?高得有点离谱了!
一阵不小的风刮过,沈冬冬搭了一半的床单被吹鼓飘起,好巧不巧正好拢在了一旁等候的许蔚新身上。
“啊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沈冬冬人麻了,简直尴尬地想原地升天!手忙脚乱地往回拽。
笨手笨脚扯了好几把,爪子忽然握到了什么软而韧的东西,猫猫下意识用力拉了下。
沈冬冬一僵。
这个触感……
他又捏了两下。
被床单盖头的许蔚新顿时“嘶”地抽了口凉气。
沈冬冬赶紧缩手,心中剧震。
床单全都拢进怀里,沈冬冬终于把许蔚新解救出来,看到许蔚新微微弯着腰,用手扶着脑袋揉捏,抬眼冲他笑得有点无可奈何。
“刚刚……”沈冬冬有点迟疑。
那个触感太特殊了,他不可能认错。
是猫猫耳朵的手感。
许老师真的是……
这算是石锤吗!
“明白了吗?”许蔚新揉捏头顶,脸上笑意不改,却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时间安排好了吧冬冬?我替你约了下午的号,带你去看看牙。”
“有舍友陪他去医院,就不用劳烦许老师了。”慢而低沉的熟悉声音响起,沈冬冬的视线越过许蔚新,看到了刚下楼的盛见野。
盛见野手里还夹着薄薄的一层床垫,上面晕开大片暗色,是沈冬冬被空调水弄湿的床垫,刚刚没来得及拿。
“我拿我拿。”
沈冬冬连忙借机跑到盛见野身边,抢了过来,自己踮脚往栏杆上搭。
无意和许蔚新拉开段距离。
连猫猫自己都没发现,比起有可能是同类的老师,他呆在常常欺负猫的舍友身边,好像更有安全感和信任感。
但盛见野和许蔚新都察觉到了。
盛见野眼眸满意地微微眯起弧度,抬手随意拢在沈冬冬温热后颈,略施力道地揉捏了把,跟奖励家里听话的小猫咪一样。
“照顾学生是作为教师应该做的,就当我是他的临时辅导员。”许蔚新不甚在意地笑了,依旧没有退让,看向沈冬冬,“冬冬,走吧?”
“……”猫猫夹在两个人中间,又有了那天吃饭的奇怪感觉。
这俩人好像在用眼神刀光剑影地打架。
但是猫猫选不出来。
既不想欠曲俊文的人情,也不想跟着神神秘秘的老师离开,他捏着刚晒的被角,实在不知道如何做决定。
猫悄悄抬头看向盛见野。
恰和他视线相撞。
盛见野挑眉笑了下,“看我干嘛,不会想让我跟着去吧?”
“……”被戳破的猫猫哑巴了。
猫也不知道,反正下意识就这么想了,好奇怪,为什么要找盛见野?
沈冬冬强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反驳:“没有啊,我就随便看看。”
“行了,天塌下来也有你这张硬嘴顶着,本来我就要跟着你去。”
盛见野手指滑到沈冬冬窄瘦的肩膀,搭在上面,轻轻叩打。
“不然谁给你付钱啊小穷鬼?”
“谁要你施舍的钱啊?反正……治不起正好,省钱了!那我就回学校啊,现在又不疼,疼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
某只小穷猫满不在乎地输出他的优秀消费观。
许蔚新曲起的手指抵在唇边,憋不住笑了下,无声朝沈冬冬比了个大拇指。
“小抠门精,你到底怎么活下来的?”盛见野无语,狠狠搓了把沈冬冬的头发,“不愿意花钱治病?晚上哼哼唧唧不睡觉的是谁啊,屁股想挨揍?”
“……”猫猫的脸登时涨地通红。
他用力推了把盛见野,示意闭嘴。
盛见野冷哼了声,不容抗拒道:“医院必须得去。你不是喝了酸奶才牙疼的吗?那是我给你的,怎么也得负点儿责。”
喔……有道理!
猫猫忽然找到了冤大头,眼睛微亮。
那猫猫只需要乖乖配合医生,贡献下痛觉就可以,不需要花钱了。
这时候猫才恍然大悟——原来他郁闷,还是因为小钱钱。
哎,猫猫好想一夜暴富哇!
-
坐在许蔚新车子的后座,沈冬冬眼睛亮晶晶的,不停挪屁股,感受座椅贴合人体的弧度设计,还有包裹车座的崭新皮革。
这手感,抓起来一定特别爽,一抓就是一道印。
恶魔小猫猫忍不住冒出了指甲。
但他只是过过眼瘾,并没上手。
自控力!
猫与成精小猫的最大区别!
不过时时刻刻保持自控,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沈冬冬艰难把爪爪揣在兜里,一路强忍冲动,瞄向盛见野的手机屏幕转移注意力。
这家伙又在看幼崽动画片了。
画面里的小猫咪脾气很坏,正在和主人家的大狗打架,狗狗并不还手,反而把斗殴变成了和猫咪的小游戏,上演一幕幕让人啼笑皆非的喜剧。
看画质,至少是三四十年前的作品了,但剧情依旧引人入胜。
沈冬冬看入了神,屏幕却倏然一变,有人来电。
“咪呀咪呀咪咪咪……”
铃声是一阵混合了旋律的猫猫嗲声。
沈冬冬:“……”
啥东西啊?这声线好像是他当猫猫时候的,但内容……全都是胡七八凑瞎剪辑的,猫猫自己都听不懂。
沈冬冬狐疑眯眼,看向盛见野。
盛见野眉头拧起,垂着眼瞧了半天,脸上浮现几分戾气,最后还是不耐烦地接通了。
听了半天,才敷衍地开口说话。
“有事要忙。”
“驾照还有好几个月才下来,上学也不需要,买了能干嘛?”
“别做些多余的安排,不去。”
“回去的话,我会跟爸说,你没事儿就别联系我了。”
“挂了。”
几乎没和对面有什么交流,匆匆几句就挂断。
盛见野半垂眼帘懒懒盯着手机,直到手机屏幕变暗,熄灭,也还是一动不动。
沈冬冬迟疑着抬手,在盛见野眼前晃了晃。
盛见野懒洋洋斜来眼神,那几分淡漠还没收去,让沈冬冬有点不舒服。
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在宿舍见到盛见野时的样子。
干嘛啊,心情不好就可以冲猫猫甩脸子吗?
盛见野真是个讨厌的人。
猫也有了小脾气,本来想问能不能继续看动画片,撇了撇嘴也没说话,兀自低了头抠手指。
猫不高兴,猫猫不爽,哼。
还没来得及酝酿怒气,后颈忽然传来温热手掌覆盖的触觉。
有力手指揉了揉,搓起了一阵阵酥麻电流,沈冬冬被刺激地猛缩了下肩膀,瞪圆眼睛,往车窗的方向躲。
“不是跟你发脾气。”盛见野的嗓音慵懒磁性。
另一只手按了几下手机,调出刚刚的动画片,“接着看吧。”
“哦……”猫迟缓地眨了眨眼。
好吧。
看在盛见野态度诚恳的份上,猫猫就勉为其难地原谅好了。
“冬崽,小时候看没看过这个动画片?”盛见野侧着头问他。
沈冬冬皱眉,仔细回想了半天,摇摇头,“没有印象。我小时候没看过电视啊好像,我很穷的,看不起。”
“是吗?”盛见野随口应了,手肘抵在车窗,扶着额头。
视线从沈冬冬身上挪开,好像陷入沉思。
眼中酝酿着很多猫猫看不懂的情绪,让沈冬冬觉得有点怪异,也很陌生。
就像猫猫说了什么错话一样……
算了,奇怪的舍友。
不管他!
沈冬冬干脆连动画片也不看了,扬着下巴看窗外景象。
车窗外的城市建筑接连不断快速划过。
周围高楼崭新,但人流不大,应该是本市的新开发区。
不远处高耸的白色楼群,最顶端挂着“圣心医院”四个大字。
许蔚新送的药,上面写的医院就是这个,难道是专门给小妖怪治病的医院?
看来选择许老师还是很对的嘛。
猫猫沾沾自喜。
这是家私密性很强的私立医院,许蔚新还是VIP,特地给沈冬冬办了张副卡,说以后可以拿着卡来体检。
每年都有两次免费全身检查的机会。
猫猫来者不拒,美滋滋地收下了。
沈冬冬基本没来过医院,反正许蔚新说干什么,他就屁颠屁颠跟着去做,一路检查拍片开单,最后定了治疗方案。
万幸不用拔牙,主要是简单的清理和填充,猫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猫猫用小鲨鱼干发誓,以后吃完饭一定好好漱口,要认真学人类的护理习惯!
流泪猫猫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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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左右,沈冬冬重新回到了宿舍楼下,手上还提着医院开的消炎药和冲牙器,有点茫然地捂着腮帮子。
麻醉效果过于好了,他到现在都还没知觉。
整只猫还懵懵的。
许蔚新嘱咐了几句,悠悠然驱车离开。
分寸把握地非常好,给予适当而及时的帮助,没有过多纠缠。
盛见野望着许蔚新远去的黑色轿车,收回淡漠视线,顺手捂了沈冬冬还在眺望车子的眼,把人掰转了个方向,“走吧,回宿舍。”
“我在宿舍没有床睡觉了。”沈冬冬连忙说。
盛见野的手臂搭在他肩上,扯唇浅淡笑了下,“也是,那你想怎么办啊冬崽?”
猫猫扭捏了起来,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
见盛见野要拉着他进宿舍楼,沈冬冬赶紧清了下嗓,压低了声音讨好地喊:“盛……哥,你能不能让我,借宿你家一晚啊?我我、我睡客厅就可以!”
嘿嘿,变成猫猫的话,客厅就足够他撒欢和睡觉了!
好馋好馋,猫猫天堂大豪斯!
盛见野有点意外,哭笑不得道:“你还挺直接啊,开门见山?但是诚意不太够,就喊个‘盛哥’啊?”
“啊?”沈冬冬绞尽脑汁,又结结巴巴道:“那我给你按摩,捶腿?”
盛见野失笑:“就你那猫挠的劲儿,肯定按着按着就喊累撒泼不干了。”
“那你说怎么办?”沈冬冬没辙了。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盛见野不会要故意为难他,问猫猫要租金吧?
那猫猫还是选择留宿街头好了……
流下穷苦的泪水。
“简单。”盛见野搭在他肩头的手抬起,漫不经心捻着猫猫的耳垂软肉玩儿,垂眼与沈冬冬对视,“把你刚喊的前缀去了,后面的字儿再重复,哥想听你喊这个。”
沈冬冬:“……”
被捏的耳垂渐渐通红,烧起热意。
什么破称呼啊!
这不是盛见野天天挂在嘴边欺负猫用的吗?
不过只要喊一声,就能住他梦想中的猫猫豪宅……
好吧,猫猫悲催地发现,他居然根本没产生犹豫和纠结的心理,所有的脑细胞都在权衡的瞬间达成一致,一门心思投向有钱喵的奢靡生活。
毕竟只是喊一声嘛。
大猫猫能屈能伸,偶尔屈服,也不是不可以……
“哥、哥……”沈冬冬磕绊着喊,细若蚊咛。
“没吃饭啊?”盛见野笑得玩味,又拧了下他的耳垂。
“哥哥!”沈冬冬这下大声了。
大到旁边经过的好几个学生都诧异转头看他。
“……”猫没有气节,但猫会社死啊!救命!
盛见野笑得更厉害了,拍拍沈冬冬的肩膀,“不错,哥欣赏你。去看看被子干没干吧,没干今晚哥哥就带你回家。”
“嗯嗯。”沈冬冬瞬间又忘了社死的脚趾扣底感,乐颠颠地跑去晾晒架,一边得意于即将享受猫猫豪宅,一边敷衍地摸索他中午晒的被子。
哎呀,就一下午怎么可能——
沈冬冬的手逐渐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个遍,被子,床单,床垫……居然全都干透了!
猫猫傻眼了。
“哎,有点遗憾。”盛见野插着兜慢步走过来,耸耸肩低声笑:“你的床好像又恢复健康了。下次尿个床?哥哥再带你回家,嗯?”
沈冬冬:“……”
可恶,猫要气死啦!
今下午的太阳怎么这么好呀!猫要射日,全射下来,啊啊!
还白喊了一声“哥哥”!还说他尿床!记仇ing……
盛见野看着抱着被子生闷气的小猫,唇角弧度就没下来过,帮他抬了最重的厚重被子,搭着沈冬冬的肩,慢悠悠地晃回宿舍。
-
假期过得很快。
沈冬冬的牙还没完全恢复呢,又开始上课。
他背上包戴好鸭舌帽,匆匆跑出宿舍,往体育馆走。
最近猫猫get了一个小技巧,只要早点离开宿舍,就不用锁门,可以节省找钥匙、锁门、关灯的一连串时间。
哼哼,猫真是时间管理天才!
结果到了体育馆,沈冬冬等了半天发现没人,狐疑地打开微信的课程大群,才发现今天的集合地点换成了大操场。
“……”
不跟舍友一起出门上课,偶尔就会遇到这种乌龙。
只有这时候,沈冬冬才会感受到“不合群”的坏处。
沈冬冬赶紧跑了过去,还迷路多绕了圈,去了就被迷迷糊糊地拉去排队。
听到周围同学聊天,才知道最近要体测,很多项目都会在课堂上完成。
沈冬冬找人问了下,今天男生排球课安排的体测项目,除了身高体重视力,还有坐位体前屈、立定跳远、1000米跑。
体测而已,不在话下!
沈冬冬挑了队伍最短的立定跳远,自信地去排队等候。
终于轮到猫猫,他摘下书包。
下蹲,蓄力,起跳!
“卧槽,三米二!”负责记录的同学震撼地叫出了声。
周围顿时一阵哗然,骚动四起,有人啪啪鼓掌。
沈冬冬骄傲地鼻子都翘起来了。
猫猫弹跳力就是这么厉害,猫要秒掉全世界!
“哟,厉害。”
肩膀被拍了拍。
沈冬冬回头,发现三个舍友正好经过。
他们身上都挂着号码牌,正在舒展肩颈和手臂肌肉,往操场的草坪走。
拍完他肩的盛见野顺势把长臂搭上,揽住猫猫,强行往草坪方向拐带。
“走呗,跟哥哥跑一千米去。”
“?!”沈冬冬脑中警铃大作,连忙抗拒地往后缩身子,试图掰开盛见野的手臂。
“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待会儿自己去!”
曲俊文诧异:“有啥可准备的啊?你还得化个妆?”
“……”猫猫不敢说话。
一千米要出太多汗了。
身上一湿,猫猫尾巴和耳朵会控制不住的,他怎么可能敢在人这么多的时候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