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禾心悸了一下，咽了咽唾沫，偏过头，假装无事。
跟淘宝客服一样跟不上脑电波的系统，第一次热情殷切地主动介绍起来——
那个小少爷是一个月前刚挑选进内宗的魏林，天赋数一数二，脾气也不小，跋扈得很。
但云上宗是个实力至上的地方，大家都是默认他将来会拜入哪个长老名下，纷纷不敢招惹。
况且，云上宗本身也不禁止子弟之间互相“促进”。因此，就算遇见他跟人找茬，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惹了他的倒霉蛋少年，姓阙名渡。是外宗扫地僧下山时见他奄奄一息，且根骨不凡，好心将他收养下来的。
不过，这人也成了跟阮青禾一样的废灵根，而且都是后期突然废掉的。
阮青禾至少还有年少成名的高光时刻，够她吃几年老本。
阙渡却着实只能用倒霉这两个字来形容。
刚入宗时，哪怕养着伤也锋芒逼人，因此遭了许多人嫉妒，使得他接下来好几年的人缘都很差劲。
到了正式入宗考核前夜，灵根却突然报废了，从此之后都没有再回光返照过。
兜兜转转，最终只能沦落为打杂子弟。
阮青禾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唏嘘：“都是炮灰命——”
哐！
她被灵识内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神情微变：“什么声音？！”
系统：“亲亲，用法已升级：□□被砍一剑可以代替邀请好友线上砍呢！”
阮青禾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被砍了不会有事吗？”
“会有的，会死的哦。”
“……”
那这个代替有什么意义啊？邀请好友只会社会性死亡，真被砍了，那可是生理性死亡。
阮青禾还是很惜命的。
阮青禾正想要关掉这个提醒，突然看见这行字后面有一个问号。
轻点之后，有一句温馨提示——与其他金手指搭配更奏效哦！
阮青禾盯着其他两个字看了半天。
就像谢霜袭的随身空间+她的系统，可以进化出干扰别人金手指的bug。她的拼一剑系统，似乎也要跟其他结合起来才有用。
啧，这云上宗五步一个龙傲天，不愁了啊。
阮青禾抬起眼，炯炯地看向面前这个少年——
直觉告诉她，这种美强惨，肯定是个某点文的落难男主！
魏林小少爷双手抱胸，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长眼睛，也不长嘴巴，遇见你这玩意可真够晦气的！”
或许是嫌弃阙渡骂不还口有点太没意思，或许是被一个普通的打杂子弟打了有点太没面子。
总之，打骂过阙渡之后，小少爷便收手了，带着奴仆扬长而去。
等身影走远了，阙渡手撑着岩壁，缓慢地站起来。
被踹的胸腔隐隐作痛，他却并不喊疼，一声不吭。
眼睛沉沉地扫向魏林的背影，面无表情。
阙渡活了两世，什么玩意都见过，不屑于与这还有一个月就会在修炼中爆体而亡的纨绔子弟纠缠。
况且，他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哪怕重活一世，规避掉上辈子的许多错误，也依旧改变不了自己不为天道所容，气运极低的事实。
例如这回，纵是再小心翼翼，也会惹上一个不该惹的人。
接下来，恐怕就跟上一世一样，会在家乡洪灾旱灾时，被驱逐回去。
再被迫深入禁林觅食，沦落到妖魔手里，缠斗两载之久。
阙渡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经历过的挫败不计其数，他早已经失去了“失望”这种情绪。
哪怕重活一世，他对自己的气运也没有期待。
心绪飘荡时，神色却突然一凛。
他的五感极其灵敏，甚至超过了修为更高灵力更多的修士。
因此，一下子察觉到有人靠近。
睁开眼，眼底戒备尚未褪去，就看见少女充满忐忑的脸。
与此同时，头顶轰隆巨响，岩壁坍塌，几块巨石顺势落下。
少女大惊失色，立即抓住他的手臂：“你小心！”
阙渡也瞬间变了表情，下意识挣脱未果之后，急促的语气微沉：“离我远点。”
他的气运一向差得离谱，这石头，百分之百会砸到他身上。而且，会砸到他尚未愈合的伤——
咦？
巨石滑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少年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间破功。
他甚至忘记了让阮青禾松开手。
愣了好一会儿，侧过头，怔怔地看着三块石头砸下去的凹坑。
耳边还有阮青禾后怕的声音：“哎呀，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好熟悉的词，一瞬间让无数个回忆碎片涌上来。
以前是就差一点就躲过去了，就差一点就赢了，就差一点就有机会了。
每次想要逃脱这该死的命运，最终都会被命运所嘲弄。
但是。
这一次，他……躲过去了？
难以形容阙渡那一瞬间奇妙的心情。
他偏过头，看向阮青禾，正欲启唇，才发现她还拉着自己的手。
当即沉下脸，冷冰冰地道：“放开我。”
他讨厌跟人肢体接触。不舒服，恶心。
况且，他认得阮青禾。是个脾气很怪，惹人非议的女修。
他已经够倒霉了，不想再掺和一下这宗门间的纷争，给自己添堵。
略低的声线裹着不耐烦，仿佛一把钝刃，锋芒不显，却足够慑人。阮青禾一下子放开了手。
她望着少年的臭脸，却并没有反应，整个人全然被震惊淹没。
刚刚接触那一刻，她脑子里连着响起了好几次“砍一剑成功”的声音。
虽然不出所料地又是非酋，但是，这不就代表着阙渡身上确实有金手指存在吗？
她眼神一下子就热切了起来，“你还好吗？”
阙渡擦了下唇边干涸的血迹，冷漠地道：“没事。”
说完就转身离开。
阮青禾很想知道这人的金手指是什么。刚刚她只是碰了一下阙渡，为什么会无厘头地触发出砍一剑？
她时刻不忘自己是万人嫌的事实，更不会忘记，哪怕第一次宗门历练赢了，自己也仍然处于危险中。
好奇心跟求生欲驱使她迅速从社恐变成社牛。阮青禾深吸一口气，盯着阙渡的背影：“等等我！”
阙渡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很偏僻，需要徒步走到山脚下。而且，因为他身份低微，怕冲撞贵人，只能走坎坷不平的小径。
站在那间破石屋门口，他抬头打量着这千疮百孔的厢房，扯了扯唇角，无言。
至少还有得住。
然而，手刚放在门柄上，又察觉到身后异动。
他转过身，语气紧绷：“你到底要做什么？”
阮青禾正从高处跳下来，被他这一吓，差点没站稳。
她眨了眨眼睛，被质问得有一瞬间的心虚。
……不，她有什么好心虚的？该心虚的不是这个胡乱升级的狗系统吗？
想到这，阮青禾表情又恢复如常，露出一点友善的笑容，温声软语地道：“我有点担心你。”
说着，摊开手，露出原身压箱底的丹药。
这是前几年阮青禾还风光时从宗主那儿拿到的，放了这么久，瓶身已然破旧。
不过，上头没有灰尘，整洁干净，足以见得阮青禾爱护得极好。
这瓶身纹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寻常人家当做传家宝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是，要给他的？
见阙渡盯着丹药瓶子，阮青禾会错意，连忙道：“里面有三粒丹药，足以治百病，你收下吧。”
对他们这种近乎凡人的体质来讲，丹药的作用极强，说治愈百病并不算夸张。
因此，阮青禾倒也不是很想给出去。
每说一个字，心都在流一地血。
阙渡别开脸，语气照旧疏远，却隐隐有些不自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同魏林并无深仇大恨，今日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如果你想——”
阮青禾打断他的阴谋论：
“我知道你身上有藏得很深的特别之处。”
刚刚突如其来的一切已经说明了，这头顶着“柔弱无助的小可怜一枚呀”的阙渡，也特喵的开挂了。
而且，根据人物前期越惨，后期越牛的定律来看，那还是个不小的挂呢。
与其绕弯子，不如直接把话说开，让她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可以琢磨出能让非酋提现成功的bug。
阙渡怔然，不假思索地道：“你知道我重生了？”
“……哈？”
！？？
阮青禾瞳孔巨震。
她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直直地看向阙渡。
不是，这才哪到哪，怎么就自爆了？
而且，她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