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第三天,田氏让薛彩樱换上新衣服,一家人带着她去了赵雪窝的墓地,给赵雪窝磕了头,也让两个人认识认识。
说是雪窝的墓地,雪窝的尸体都没找到。
不过是赵家将雪窝的衣服放里边,立的一个衣冠冢。
田氏看见雪窝的坟,哭的泣不成声,一口一个儿的叫着。
薛彩樱被感染,小时候娘过世的情景浮现,也跟着难过起来。
记忆里赵雪窝高高壮壮的,笑起来憨憨的,人倒是长得俊,那也没有书卷气。
不像雨生,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薛彩樱见过几次,可那个时候年纪小,哪里想过以后两个人会在一起。
如今让她仔细回忆赵雪窝的样子,还真想不起什么。
别说她,就连月牙都记不清哥哥的样子了。
薛彩樱给赵雪窝磕了头,起身后扶着田氏,说道:“娘,从今以后,我会替雪窝照顾您。”
有这话,田氏就满足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
薛彩樱一点都不委屈,能离开薛家,她高兴着呢。
“娘您别说这话,能嫁给雪窝,我高兴还来不及。
没准哪天雪窝大哥就回来了,到时候他不认我这个媳妇都不成。
早前我见过雪窝大哥,就觉得雪窝大哥是个有福的,我看啊,雪窝大哥多半好好的,那传信的人弄错了,用不了多久雪窝大哥就回来了。
您想雪窝大哥身体那么好,在战场上肯定是一把好手,万一再立了什么大功,那我以后还能跟着过好日子呢。”
薛彩樱这话异想天开。
赵老二和田氏都不信。
总觉得薛彩樱是在薛家被人欺负狠了,才产生这种念头。
不过总归是盼着儿子好,他们两口子谁都没反对。
只要薛彩樱能守住,他们做父母的就高兴了。
配冥婚的事情过后,赵家一大家子还要生活。
现在不到种地的时间,田氏和赵老二继续去镇上卖馒头。
眼看着雨生又要进学府,之前准备好的银子被田氏用来买薛彩樱了,这几天得攒出来才行。
两个馒头才卖一个铜板,一两银子换一千个铜板。
也就是说两千个馒头才能卖出一两银子,还不算成本。
蒸馒头要用很多面和碳,都要不少的银钱。
六两银子,少说要卖出去一万五千个馒头。
赵老二和田氏最多的时候一早上能卖出去两百个。
这还得说生意好的。
因为田氏蒸的馒头一般,往来客并不多,平平常常也就卖一百多个馒头。
田氏算了算,一万五千个馒头得卖多少天,她没算出来。
背着薛彩樱偷偷问了问雨生,雨生说差不多要卖一年半。
田氏险些哭死过去,卖一年多,那儿子还读什么书。
要是三两银子半年就能赚出来。
这会田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今天这么难,她就应该再去秀才家两趟。
可注意到儿媳妇长得白白净净的脸,细瘦的腰身,又觉得多花三两银子还是值得。
怎么说家里也确确实实多了一个人呢。
田氏犯愁,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块好东西,犹豫了几次到底包好揣进了衣服里。
田氏半夜起来把馒头蒸好装到车上,跟着赵老二去往镇上了。
薛彩樱不是偷懒的人,听说公公婆婆要出门,她也早早的起来帮着烧火。
其实她想帮着蒸馒头。
薛家日子过的不好,很少吃到面食,看着白白嫩嫩的大馒头冒着热气,口水在舌尖打转,真想吞上一口。
可她不好意思。
最后只帮田氏生了火。
临走前,田氏嘱咐薛彩樱:“等天亮了,让月牙带你割点猪草把猪喂了,院子收拾收拾,别的活不用你干,等雨生醒了,你给他把饭弄好,馒头我都放锅里,你给他热热,再打个鸡蛋羹,让月牙给他送屋里就成,你可别跟他说话。”
田氏担心薛彩樱看上雨生,那就麻烦了。
好在雨生这两天就走了,要不是她没准备出银子,今天就该走了。
平时雨生不在家,等他考上举人成了家,有人惦记也不怕了。
薛彩樱明白,点头称:“好。”
田氏又道:“猪至少喂两顿,这样才能长得胖,至于饭菜,月牙都知道,米还有呢,早午饭你们两个做着吃,至于晚饭,等我和你爹回来,这些馒头不一定能卖了,明天再卖人家不稀罕,只能咱们自己吃了。”
薛彩樱都记下了,一直把老两口送到门外,看着他们赶着牛车离开。
还问了一句,用她跟着一起去吧。
田氏不想让她抛头露面,直接拒绝了。
薛彩樱还以为嫁进赵家得干不少活,没想到田氏是个好说话的,根本没安排她什么事。
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干吃饭不好。
这会天还黑着,她也想不到什么该干的,回到屋里躺了一会儿,想着院子还没打扫,便穿好衣服出了门。
蒸馒头用不到月牙,她天亮了才起。
看见薛彩樱包着头巾打扫院子,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人是新进门的嫂子,笑着打了声招呼。
“嫂子——”
薛彩樱和月牙一个屋睡的。
这几□□夕相处,两个人的关系还算融洽。
薛彩樱也回了个笑,“月牙醒了。”
她收了扫帚,想起几个人的早饭,说道:“二弟的饭都准备好了,我们两个吃什么,娘说问你,你告诉我,我去做。”
月牙今年十岁,薛彩樱没嫁过来的时候,都是她给二哥做饭。
闻言笑道:“面是稀罕物,娘舍不得。”
薛彩樱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这几天嫁进赵家吃的都好,面条馒头饺子,还有大米饭。
她知道这是新媳妇进门,取个好彩头。
只怕以后要过苦日子。
却听月牙说道:“不过咱们家有一块水稻,去年收成还行,娘没舍得卖,否则这一年都是小米饭,一会蒸点大米,前几天娘腌的咸菜也好了,咱们两个吃正好。”
听说有大米,薛彩樱高兴了。
薛彩樱她爹过日子不会算计,种什么吃什么。
前年种谷子,家里一年都吃小米。
去年种玉米,今年家里一年都吃玉米。
吃的薛彩樱想吐。
想着偷偷的和人换点粮食,被薛大知道训了一顿,后来也不敢了。
倒是继母偷着弄了些大米白面,可当稀罕似得,也只给弟弟吃,连她看一眼都要骂几句。
“那我去做,”薛彩樱去后屋弄了一碗大米洗净,放进锅里蒸上,不多时就飘出一股米香味。
月牙在旁边看着,开始担心嫂子不会,糟蹋了米,看她干活利索,也就放了心。
闻到米香味,总觉得比平日里自己煮的香。
“嫂子,我怎么闻着和往常不一样?”
薛彩樱心口一顿,不是她做坏了吧。
心虚道:“会不会是水放的不合适?”
月牙摇了摇头:“我是闻着比往常我做的好吃。”
薛彩樱松了口气,别怪她糟蹋了米就行。
薛彩樱还记着婆婆的交代,蒸米饭的时候就捎蒸了一碗鸡蛋羹。
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她掀开锅盖,米香飘出来,勾的她馋虫都出来了。
她先把鸡蛋羹端出来交给月牙:“娘说这两个馒头和羹都给二弟,你端过去吧,我把米饭弄出来。”
月牙接过馒头和鸡蛋羹,给雨生送过去。
再回来的时候,薛彩樱已经把米饭盛好放在了桌子上,咸菜也从罐子里掏了出来。
月牙总觉得今天的米饭不一样,她赶紧走过去端起碗扒了两口。
忍不住惊呼道:“嫂子,这米饭真香。”
薛彩樱也觉得这米饭香,她连着吃了小半碗,忍不住道:“都是爹娘种的稻子好,要不哪能这么香。”
月牙却不这么想, “往常我也这么蒸,可就没这好吃,总觉得这不像大米似得。”
薛彩樱觉得月牙人真好,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这个嫂子很能干的意思。
忍不住笑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蒸大米,生怕做不好,糟蹋了呢。”
月牙一惊:“真的?”
薛彩樱:“可不是真的,我们家今年一直吃玉米,从去年秋天玉米下来,一直吃到现在了,你看我这脸,是不是都玉米糊糊样。”
这话说的月牙笑了起来:“那你家干嘛不吃别的?”
薛彩樱无语道:“没有。”
月牙:“那用玉米换点啊,虽然玉米便宜,可少换点,也能换着样吃。”
薛彩樱哪里知道爹是什么意思,“谁知道呢,反正我家种什么吃什么,前年种谷子,去年一年都吃小米,好不容易换了,就变成玉米了。”
月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奇怪道:“那叔叔和婶婶就不厌烦?”
薛彩樱理解不了,也懒得提他们,顺口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我家一直这样。”
月牙明白了,谁生在这样的人家也不愿意,宁愿给人配冥婚。
两个人吃完饭,薛彩樱和月牙一起去挖野菜。
这会山上光秃秃的,小草才冒芽,也挖不到什么。
可家里的猪还饿着,月牙抱怨了几句实在挖不到想回去,薛彩樱不甘心。
家里的猪她看了,这会还小,干瘦干瘦的,正是长个的时候。
多吃一口东西没准就多长一两肉,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把猪喂的饱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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