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淮,你在搞笑吗?”
宋且叹了声气,觉得头晕脑胀的,他朝陆北淮伸出手:“把袜子给我,我得回去了。”
“昨晚照顾你一晚上,除了谢谢就没有了?”陆北淮尽量压下自己的亲戚冷静点,别一看到宋且就兴奋,然后走过去弯下腰把白色板鞋拎起来。
走到宋且跟前蹲下。
可能是体格比较高大,亚洲蹲一直都蹲得勉强,只能一边膝盖触底跪着。
宋且见陆北淮又要这样,连忙把自己的脚收起来:“你干嘛,我自己穿啊。”
脚踝还是被大手握住,非常强硬那种。
陆北淮掌心握住这只微凉的脚底,将脚放到自己膝盖上,淡淡地抬眸看了眼宋且:“如果没什么可以感谢我的就不要拒绝。”
宋且被这个逻辑弄得费解:“对你来说帮我穿鞋也是一种感谢?”
想抽离脚。
陆北淮没让这只脚离开,也没说话,从口袋里把那只没收的袜子拿出来,握住纤细的脚踝给他穿上袜子,再把另一只袜子从鞋子里拿出来。
动作熟稔,没有丝毫嫌弃,看起来格外的享受这个照顾的过程。
“宋且,你对任何人都是那么没有防备心?”
“哪有。”
“我说要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就不怕昨晚我对你做了什么?”
“那你做什么了?”
陆北淮又沉默没说话了。
宋且垂眸看着帮自己穿袜子穿鞋的陆北淮,落在这人认真的脸上,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他可以理解陆北淮对自己耿耿于怀的原因,不外乎是想办法报复过去的欺凌。
说是想要报复,可对他做的这些事却完全不像是报复。
他也不是傻的,虽然不喜欢男生,但是正常人的一些感情还是懂的。
“陆北淮。”
陆北淮帮宋且把鞋带绑好:“说。”
“你真的不是同性恋?”宋且试探问。
“不是。”陆北淮非常淡定且自信的站起身,他又补了一句:“因为我对所有男男的视频都不感兴趣,我觉得恶心。”
宋且:“……哦。”
倒也不用那么详细跟他说,他就是那么一问。
“怎么,你心动了?”陆北淮见宋且坐在床边,头顶翘着的那根头发像是惹了他的眼,他轻笑一声:“心动的成本不要太廉价,不要因为人家给你穿个鞋,照顾你一晚上就感动得稀里哗啦,非他不可。”
宋且认可点头:“嗯。”
这话说得对。
陆北淮见他那么认可的点头,莫名语塞了。
宋且看向陆北淮:“做人也不要太容易自我感动,做这些事情只感动了自己那有点可怜。当然,我不是在说你的意思。”
陆北淮:“……”
宋且站起身,笑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昨晚麻烦你了,如果昨晚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实在不好意思。”
“你说喜欢我。”陆北淮说。
“那不可能。”宋且很肯定自己:“你做梦了吧?”
陆北淮再次语塞。
宋且耸了耸肩,他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看见哈桑发来的一大串信息:“那我先回去了,哈桑找我去图书馆。”
就在他打开宿舍门时,身后传来一句很社死的话。
“你昨天一进我宿舍就坐在我的马桶上,跟我说你便秘。”
嘭——
门瞬间被用力关上,是夺命而逃的程度。
陆北淮盯着被关上的门,像是找回了获胜的感觉,唇角微扬,过了会又恢复冷漠,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笑?
笑什么笑。
知道宋且便秘有什么好得意的,真是搞笑。
他转身走去厨房,打算熬一个润肠养胃的小米南瓜粥。
……
“啊?你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哈桑转身看向刷牙的宋且,他大为震惊,亏他昨晚还把空间让给他们了,怎么一点火花都没有。
“要发生什么,我跟他没什么可发生的,我们都是直男。”宋且嘴巴里都是泡沫,说得含糊。
虽然他觉得陆北淮不太直。
就在这时,哈桑快步走到宋且身旁,像是看见什么,扯开他的领口,看到了一道可疑的草莓印:“还说没发生什么,你有草莓印!”
宋且:“?”他拿开牙刷,扭头看了眼,但看不见:“什么草莓印?”
哈桑拿出手机将脖子后这个草莓印拍下来,然后递给宋且:“你看。”
宋且凑近看着照片上小小的红色印子,大概指甲盖那么大,迟疑道:“草莓印,不得吸吮的吗?”
“对啊,他亲你了?”哈桑挑眉笑得戏谑,点了点他:“哦~酒后乱性。”
宋且摸了摸自己的小牛:“但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摸前面做什么,摸后面。”哈桑见他摸小牛,拍拍他屁股:“这里疼吗?”
宋且摇头,又点点头:“便秘疼。”
哈桑顿时无语,翻了个白眼:“没问你这个。”忽然想到了个劲爆的,他瞪大眼:“难道……Patrick是壮0?”
宋且懒得再听室友瞎说,低头漱口洗脸,然后扯了张洗脸巾擦脸:“我上午都会在图书馆写论文,下午三点有个国内会议,然后下周三要去华盛顿参加红羽资本的战略会议。”
他敢肯定昨晚没发生什么,也觉得陆北淮虽然疯但不至于那么没品。
哈桑诧异地看向宋且:“啊,你都能参加战略会议啦?这不是高层和投资人参加的吗?那……那你就真的打算进入红羽资本了?我听说好几个创投都给你抛橄榄枝了。”
“不是还有明珠投行跟QH投行吗?”
宋且把洗脸巾丢进垃圾篓里,将身上昨晚的上衣脱掉,丢进旁边的垃圾篓,然后抬手示意哈桑:“我要洗澡了。”
说完把洗手间门关上。
“诶诶诶——”哈桑连忙拦住,又探了个头进门缝,笑眯眯看着宋且:“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华夏有句老话,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宋且用手盖住哈桑的脸,将他轻轻往门外推,笑道:“我享受往上爬的感觉。”
这句话不假。
确实有很多创投包括顶尖的金融机构朝他抛出橄榄枝,他并不是金融专业,但很多猎头探到他的华夏股市算法,这也是他进入纯数学领域才学到的新的东西,也是这两年才大胆敢用且实践出来的模型。
从前没机会,他只能按照父母给他安排的路走,不会给他机会去创投,作为家里的继承人必须要继承家族企业,但家里的产业不是他感兴趣的,也是毕业回国的那天出了车祸。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
爱,生活,自由,生命再次放在他面前,这一次他不会再把生活放在第二个,生命之后应该是自由。
他不是不怀念过去不感恩过去,是他父母栽培了他,但他就像是一只笼中鸟,想积攒能力飞走还是会乖乖的回去。
所以现在他自由了,他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
未必高薪就可以挖走他。
包括且淮投行。
能留下他的一定是他所感兴趣的。
……
阳光倾洒入图书馆,在某个角落写论文的青年安静而专注,这张面孔在西方国家总会若有若无吸引目光。
因为白净,精致又漂亮。
以及身上温润如玉的学术气息,让周围有一种莫名沉静的人气氛沉淀。
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苦恼棘手的是,手捏着额头,眉头拧住就没有舒展开。
“这么巧。”
宋且捏额头的手一顿,闻声抬眸,看见陆北淮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想跟你讨教一个问题。”陆北淮坐到宋且身旁,把手中的保温杯放到他面前:“我听宋叔叔说,当初你为了我跟他借了五千万,拿去投资山海科技,当时你怎么会想着投资芯片?”
且淮资本是宋氏资本在国内拆分出来的品牌,在美国市场叫且淮资本,在国内依旧是宋氏资本。
而当时宋氏资本的投资领域不在科技,着重保险与医疗方面,当年宋氏资本作为排名不算前列的国内投资公司,就因为一举拿下了英伟达大量的显卡芯片,进军ai芯片领域,成了当时拿到芯片最多的国内公司,从而产生了许多连锁反应。
也是一次新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他听说了是宋且给的方向。
听起来好像是有点荒唐,十八岁前,宋且不学无术,十八岁后,宋且点石成金,这可能吗?
十八岁前的宋且跟十八岁后的宋且有什么不同?
他想了一晚上,这个逻辑都似乎不成立。
宋且看着这个放到自己面前保温杯,鬼使神差想到的今早的画面,他听到陆北淮说的头更疼了:“我什么时候为你借五千万了?你张嘴就来。还有,你现在还叫宋叔叔吗?他是你爸。”
“那我就该原谅他吗,我的人生因为他们的疏忽丢了十八年,养父的错误甚至没得到应有的惩罚,而我的生父他甚至向着你。”
“什么向着我了?”宋且皱眉。
“你走的事情,你去哪里了他不告诉我。”陆北淮拧开保温杯,再次推到宋且面前:“喝了它。”
宋且愣了下:“什么东西?”
“喝了就是。”陆北淮语气冷淡,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那我不喝。”宋且觉得头疼得厉害,还有几万字的论文没写完,实在没耐心跟陆北淮兜兜转转,说完没再理会,继续敲着键盘,眉头紧锁。
全然不知自己这个说话的语气透出不耐烦,让某人心情瞬间阴沉低落。
窗旁,神态清冷认真专注敲着键盘的青年,抿着嘴,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时不时的捏一下,看似认真,身上却透着几分焦躁。
如果认真看,脸色唇色开始有些发白。
甚至放在键盘上的手有些发颤。
陆北淮本来心情很不好,却察觉到宋且不太对劲,他伸手握住这人放在键盘上的手,感觉抖得厉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宋且说完,忽然重重地往后靠在椅背,用力一喘,觉得头疼欲裂,心脏也跟着绞疼,张了张嘴,呼吸不畅,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他也没想到突然一下就喘不过气。
明明早上有按时吃药的。
陆北淮脸色倏然一沉,在极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立刻把宋且从椅子上抱起来,抱着他原地坐下,让他立刻半卧在自己怀里。
正好走过来的哈桑看见突发情况吓得赶紧跑过来:“怎么了Adrian!”
“帮我拿瓶水!”陆北淮见宋且的脸色瞬间白透了,呼吸急促,痛苦的合上眼,眼泪直流,他心底微微颤抖,一只手抱着,克制着压力空出一手把口袋里的急救药拿出来。
然后拨开宋且的唇,将药塞到他舌头下。
而这时才感觉到宋且过高的体温,这家伙发烧了?!
“来了!”哈桑把自己手中的矿泉水立刻递给陆北淮,见宋且这个样子,吓得脚软:“我要不先叫救护车吧……”
“……好疼。”宋且喘得泪流满面,他第一次觉得胸疼得那么厉害,就在喘息间,下一秒,一口气没喘上来,意识瞬间被黑暗吞没。
倏然闭上眼。
陆北淮原以为硝酸甘油可以缓解宋且的情况,却看见他突然闭上眼,喘息的呼吸顷刻间消失,身体沉沉地靠着他。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全身绷紧,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救护车。”
好像他总是特别糟糕。
每次都会把事情弄得特别特别糟糕。
也不是想要这样的。
陆北淮看向哈桑,见他已经焦急的在打电话,再低下头,轻轻的拍着宋且的脸,可能又觉得拍不对,改成抚摸,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
“……宋且,不喝就不喝,那只是小米南瓜粥而已,为什么要发脾气。”语气透着紧绷。
见宋且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眶红得厉害,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焦虑程度与慌张在心头弥漫开,懊恼渐渐成了自我谴责。
他低下头碰了碰宋且滚烫的额头,却听不到怀中人的呼吸声,脑袋‘嗡’的一下,瞬间空白。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扼住。
“小宝……”
“我不啰嗦了。”
“……你别这样吓我。”
几近颤抖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甚至是哀求。
最后还是学院护士先到了图书馆做紧急措施,戴上吸氧才让呼吸的频率跟了上来。
但这里的急救实在是能把人急疯,看医就诊是出了名的程序复杂跟慢。
哈桑怎么都想不到,之前在急诊得排上几个小时,被陆北淮在急诊发一顿疯立刻进去了,当然也是因为情况危急。
而且……
这人还哭了。
他着急归着急,可是他感觉陆北淮的程度——
跟自己室友绝对不是普通认识的关系。
这过去没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他不信,要不然能哭成这样?
“别哭了,擦擦眼泪吧。”哈桑叹了声气,递给陆北淮一张纸巾。
陆北淮接过,面无表情擦掉脸上的眼泪:“我没哭。”
哈桑:“……”
那刚才发疯的是谁,他都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