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说的轻飘飘,实行起来却艰难。
阮沅的证据并不足以站住脚,但人活着为了争口气,她不能放任流言蜚语攻击自己。
再加上…
阮沅躺在床上,冷不禁往后面瞟一眼,分明什么也没有,她仿若看到了宴深,在书房忙碌的宴深。
她心下一定,手机放在枕头上,趿脚,龟缩地往昏黄处瞥一眼,轻手轻脚地倒了杯水。
这算谄媚吧?阮沅对心里的自己说。
她本就是在讨好宴深,放低姿态也正常。
“叩叩叩——”
书房门未关,阮沅探出半张脸:“…你渴了吗?”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叫什么好。
宴总?宴深?老…
“……”
阮沅说不出口。
宴深眸下闪过一丝讶异,下意识看眼时间,十二点。
这么迟了。
他想说不用,喉咙偏干:“嗯。”
还是应下了。
阮沅松了口气,幸好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这么想,她脚步轻快了不少,将水放在宴深电脑旁,没往里瞅。
她怕自己看到了什么机密文件被宴深灭口。
本本份份做好贤内助就好,做不成贤内助做个花瓶也不错。
嘘寒问暖阮沅也不会,站旁边酝酿了半天,只说:“你早点睡。”
但对宴深好似很受用,他大概很久没听到关心的话,从前一个人住时没觉得家里有个人多好,阮沅来后总算有了点生活的味道。
一下班看到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呵呵笑,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压下涟漪,宴深说:“你也是。”
原本只是客套话,阮沅却接上:“我睡不着啦。”
宴深一顿。
阮沅这才反应过来,宴深是想终止话题吧?
她憋了憋气,脸颊悄地红了一片。
宴深俨然道:“为什么?”
阮沅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台阶下,稍愣一秒,温吞道:“白天我思绪总是不集中…所以每次画的时候都很晚。”
“通宵?”
“嗯。”
“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宴深卡壳。
他也常因为事务通宵,以过来人的身份对阮沅忠告,只是他也没能改正。
恰好阮沅找补道:“我以后会早睡的。”
宴深:“…嗯。”
阮沅:“你也早点睡。”
宴深:“好。”
他目光柔和不少,阮沅想,约莫是电脑折射的亮光让她出现了幻觉。
悄然离开,阮沅“大”字躺床上,有些惆怅。
她戴上耳机。
伤感的旋律传入耳畔,她不禁长叹口气。
这半推半就的人生,似乎变得好了起来。
阮沅伸长手,涣然虚无地望。
她早已忘了从前的梦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情绪到达顶峰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零碎画面。
那是十八岁的阮沅。
那时她的梦想是什么?
自由自在的漫画家,环球旅游。
真失败啊。
她拿起手机,面部解锁银行。
个,十,百…
依旧是一千万,没有做梦,钱还在。
阮沅怅然地把手机放在旁边。
有了钱却没了自由。
困意袭来,她浑身失去力气,连耳机都懒得摘,浑噩地睡下。
翌日,阮沅睡到自然醒。
耳机听到没电,耳里也没了声音。她下意识摘了耳机,揉揉耳垂。
回笼觉睡了五分钟,阮沅辗转在床,抬手把头发揉乱,总算精神些。
她眯着眼,看到一丝光亮,意识回笼。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枕头下,阮沅摸索半天才找到,按了好几下没动静,她长按,显示没电了。
阮沅近期一直在和律师事务所交涉,怕对方联系不上自己,她奋力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眼阖上,挑起线充电。
充了几分钟,手机可以开机了。
事务所果然发了消息。
【江南事务所:推荐名片】
【江南事务所:阮小姐,你加一下我们江律师的好友,他已经了解您的需求,接下来的事项您与江律师交涉就好~】
阮沅回了个好。
江律师的头像是一片旷野,点开看右下角有成群的牛,只有前半身。
阮沅点了添加好友。
【“L”已添加您为好友,开始愉快的聊天吧!】
阮沅思索着怎么开头,那边的消息已经发来了。
【L:你好。】
【圆不圆软不软:江律师你好。】
【L:叫我江凛就好。】
江凛。
阮沅默读一遍,觉得这名字好耳熟。
她把名字备注好,又回。
【圆不圆软不软:阮沅。】
【圆不圆软不软: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
【江凛:我都可以,看你时间。】
过了两秒,江凛引用阮沅的名字。
【江凛:我知道你。】
阮沅刚睡醒,大脑有些宕机,江凛这么一说,她大脑“叮”一声,似乎想寻找见过江凛的证据。
【圆不圆软不软:…啊?】
【江凛:你高中在霖山中学吗?】
【江凛:我在你隔壁班。】
【江凛:高一运动会我长跑绊脚摔在地上,是你扶我去了医务室。】
【江凛:你忘了。】
他的消息接二连三的来,阮沅缓慢地双击江凛倒数第二句话。
“…”
她有些印象,但太模糊了。
那时绊倒江凛的是她。
那时她站在线外看男子一千五百米跑步,人潮拥挤,不知是谁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力气大得撞上了她,阮沅措不及防,重心不稳地往后倒。
江凛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为了扶她,自己不小心踉跄了下,没想阮沅自个儿站稳了,他却跌在跑道上。
那时他高中生涯最丢人的一次。
阮沅窘迫地红了脸,弱弱蹲下:“同学,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江凛大概也嫌丢人,立马答了好。
想到这事,阮沅不由得笑了声。
她早已忘了江凛的长相,只记得那时很多女生喜欢他,江凛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
只是没了后来,她也只是在跑道上听到有人喊江凛的名字。
不知是哪个“jiang”又是哪个“lin”。
【圆不圆软不软:我想起来了。】
【圆不圆软不软:你做了律师,好厉害。】
【江凛:你好敷衍。】
阮沅一顿。
她说的是真话。
江凛这人给她的感觉很不着调,她没想过九年后江凛会成为一名律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江凛又发一条。
【江凛:你今天有空吗?】
阮沅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
她回了江凛一句“稍等”,再发消息问宴深“中午要不要回来吃饭”。
宴深回:【好。】
【圆不圆软不软:你想吃什么?】
【宴深:厨师半小时后上门做饭,你要吃什么和任邢说。】
阮沅眉梢挑了下。
总裁还挺挑嘴。
【圆不圆软不软:我都行,我不挑食。】
【圆不圆软不软:那我把律师约到下午谈。】
宴深回了个好。
阮沅才回江凛:【我下午有空。】
【江凛:我还想着中午请你吃顿饭呢。】
【圆不圆软不软:我先生今天回家吃饭。】
原本一直秒回的江凛没再发消息来。
过了五分钟,他才说:【你结婚了?】
【圆不圆软不软:嗯。】
【江凛: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
【圆不圆软不软:遇到合适的就结了。】
【圆不圆软不软:下午三点吧,可以吗?地点你选。】
又隔了五分钟。
【江凛:好。】
他没发地址,阮沅斟酌要不要提醒,刚巧任邢问她要吃什么,阮沅把这事抛到脑后,回任邢。
刚才她和宴深说没什么想吃的是真的,可现在饿了也是真的。
【圆不圆软不软:糖醋排骨,炒空心菜,凉拌藕片…】
【圆不圆软不软:可以吗?】
【圆不圆软不软:或者宴总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毕竟她只是一个顺带。
任邢看到消息,沉默了几秒。
他以为阮沅会吃西餐,或是难度高的菜系。
没想她说的全是家常菜,连海鲜都没有。
五星级厨师凉拌藕片?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宴总说了,吃什么都听阮小姐的,家常菜就家常菜吧,家常菜也挺好。
任邢这么想着,吩咐下去。
约莫十二点,有人敲门。
阮沅打开门,就见三五成群的人排队着,华丽丽地进门,戴口罩,帽子,鞋套。
身着厨师装的人齐声道:“阮小姐好。”
阮沅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讶然地笑了笑,往旁边站。
所幸他们没再多说,迈着步伐到厨房去了。
阮沅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又等半小时,宴深回来了。
门没关,他进来时的声音很轻,但阮沅还是听见了。她立马回过头,见到宴深时松口气,笑了。
宴深:“怎么了?”
阮沅摇头。
她下意识将厨房的人比作陌生人,而宴深却被她归列为了自己人。
毕竟是领过证的关系。
宴深换了拖鞋,把公文包放到书房里,出来时只着衬衣,外套也被他搁置在了房间。
厨房那边还没忙完,宴深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下一秒,阮沅将遥控器奉上:“你看。”
宴深愣一秒:“我平时不看电视。”
阮沅:“要不我们看打战?”
宴深说好,又说:“你想看什么?”
阮沅说:“我什么都看。”
她的确没有特别的爱好,对肥皂剧不太感冒,宴深没接遥控器,阮沅便收回手。
她慢吞吞地找了一部,名叫《打狗棍》。
点开一集,阮沅看的陷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祝高考学子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