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风言

庄冬卿有了意识, 但是,不多。

思绪迟滞。

是什么?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个?

唔,好香, 好喜欢。

隔着一段距离闻, 觉得岑砚身上是香的, 离近了,那气息反倒淡了,但淡了并不代表没有吸引力,庄冬卿反而觉得, 更难抵抗了。

怎么说,

像是一张网兜头洒了下来, 四面八方地将他围困, 让他无从挣扎。

岑砚将他按在怀里,他就控制不住地往对方皮肤上贴。

好似只有这般, 才能舒服些。

庄冬卿分裂,更糟糕的是,他能意识到不对, 却打不住。

他的手甚至伸进了岑砚的领口。

庄冬卿发出失控的呜咽, 一边道歉,一边进行着更过分的探索。

但越是过界,庄冬卿就越是按捺不住惭愧的情绪, 越是不断地、翻来覆去地道歉。

“对不起……”

“抱歉。”

“我也不想,呜……”

岑砚安慰, 甚至制止了几次,都无效。

受毒素影响, 庄冬卿脑子本来就晕乎, 内疚的情绪一上头, 便像是陷入了某种自我厌弃的恶性循环,用道德枷锁,将自己一层层更深重地鞭笞捆缚,不得挣脱。

“庄冬卿!”

岑砚蓦的抬高音量。

庄冬卿一愣,抬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岑砚看到了一双水润的眼睛。

一如那夜。

心下一片柔软,岑砚又唤:“卿卿。”

庄冬卿有刹那的恍惚。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小名了,自从来了这里。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泛起,庄冬卿忽的生出些许委屈,他已经好久都不是他自己了。

“卿卿……”

感觉有效,岑砚又唤了一声,伸手触碰庄冬卿的脸颊。

委婉的听不懂,那只有直接说了。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问题。”

“再说,”

“也是我自己来的。”

在被子里,牵着庄冬卿的手落在自己内裳的系带上,带着庄冬卿抽出绳结,更方便他在自己身上施为,甚至为所欲为……

静静地看着庄冬卿,那琥珀色的眼瞳一派柔和。

“你身上的毒需要去除,听我的,我们一点点来……”

忍耐不住吞咽了下,岑砚:“可以吗?”

太温柔,宛如诱哄,庄冬卿呆呆点头。

随着系带的松散,岑砚的衣襟敞开,庄冬卿手贴上去,忍不住滑动。

岑砚换了口气,吐息烧灼,见庄冬卿冷静了下来,便再也按捺不住的,顺着心意,在他鼻梁上印了个浅吻。

庄冬卿很乖觉地闭上了眼睛。

乖死了。

岑砚落在他脸侧的手忍不住下滑,捏住他下巴,庄冬卿睁眼,眼底一片迷蒙。

手指微微用力,下唇稍稍和上唇分开,翻出些些水光。

岑砚眸色变深:“张嘴。”

庄冬卿愣愣的,还没来得及。

岑砚便用舌头顶开了他牙关。

脑子再度混乱,但这次不是崩溃的,反而带着些甜蜜,庄冬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须臾,无师自通地闭上了眼睛,跟着岑砚,也主动追逐起那腻滑的纠缠。

喜欢。

不能发泄的躁动好似终于找到了出口。

随即而来的,便是更汹涌的宣泄。

岑砚要抽离的时候,庄冬卿甚至主动追了上去,扣着对方肩膀,不准他走。

动作幅度太大,一手按到了伤口上,岑砚眉头拧起。

没阻止庄冬卿,只是用手托了托他手腕,让力道不至于完全压在伤口处。

等庄冬卿胸腔被压缩到极致,不得不分开换气的时候,才发现,手下的触感不对。

摸了摸,终于迟钝地记起了是什么。

岑砚身上还有伤。

这个意识一跳出来,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庄冬卿手猛的往后一抽。

动作之快,岑砚都没握住。

“我……”

慌乱的语句才开了个头,便被岑砚动作打断。

岑砚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伤口下方。

就这么须臾,庄冬卿指尖都因为压到了他伤口,在愧疚地轻颤。

再度吻了回去,触碰的那刻,庄冬卿又被迷住了心智。

脸已经因为缺氧而红透。

岑砚清楚,这种红润还能遍布全身。

他看过。

但再度回吻,庄冬卿却不敢用力了,放在岑砚身上的手也是虚虚搭着。

等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庄冬卿已经彻底无法思考了。

脑子里像是万花筒一样,杂七杂八的,全是线条,模糊的色块,被岑砚亲近的时候,又像是放着颜色不同的礼花,一束束地炸开,让他应接不暇,只能被裹挟在这种绚烂里。

衣带被扯开了。

长指沾到身上,庄冬卿打了个哆嗦。

他好像成了岑砚手里的一块史莱姆,搓圆揉扁的,任君摆布。

“平时自己弄过吗?”

岑砚问他。

温暖气息喷洒在耳侧,庄冬卿困惑,“什么?”

于是岑砚稍用力地捏了捏。

庄冬卿颤抖起来。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系带全都被解开了。

庄冬卿去推岑砚的手,反倒被那长指带着,一道给握住了。

呜。

欺负人。

张口刚要控诉,被温柔地含吻,庄冬卿顿时变得七`荤八素的。

……喜欢。

岑砚吻他鼻梁的时候,庄冬卿又反悔,极度地羞耻道,“哪有这样的……”

他想停,但不能。

他与他的手,都在岑砚手中。

可恶,怎么一个都不听话的。

“继续,就这样……”

顿了顿,岑砚声音变得低沉,“还是你想主动……”

“抑或,”垂目,掩过眼底的波澜,岑砚:“你想转过去……”

下流。

庄冬卿摇头,使劲儿摇头。

“不行,伤口要崩开的。”

字句破碎得不成话。

声调好像那春日里的猫儿。

岑砚:“那就继续。”

拇指往下重重一按,庄冬卿咬唇。

太难堪,把头抵进了岑砚肩膀,埋住。

但也只是刚开始。

后面便再顾不得。

混乱中,岑砚又来吻他,得到热情的回应。

羞耻得流泪,但是越羞耻,越是停不下来。

喜欢。

好喜欢。

堆叠到爆炸那霎,庄冬卿全身都麻了。

岑砚的手却没有停,慢慢从头顺到尾,庄冬卿又发抖,控制不住的。

空气变咸了。

混乱仿佛也跟随着一道离开,庄冬卿脑子空空。

岑砚扯过什么擦手,顺便也给庄冬卿擦了擦。

庄冬卿呆滞地颤了颤背脊。

“好了吗?”岑砚问他。

庄冬卿不知道。

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也不用他说什么,岑砚又来亲他了,庄冬卿顺从闭眼,这个吻却很清淡,点到为止,仿佛只是想碰碰他。

有手指搭上额头,庄冬卿后知后觉到什么,躲避,“脏。”

岑砚好笑:“你还嫌弃你自己。”

庄冬卿不说话,羞得想死。

“应该是好了。”

岑砚松了口气。

没那么热了,万幸。

倒不是不想,就是……这里的条件实在是难以恭维,岑砚不喜欢。

且也不仅仅只是如此。

女子孕期这个时候大概是不行的,庄冬卿可不可以,也是个问题,需要回京后了解。

再者,第一次庄冬卿哭得太厉害,当时还是什么都有,眼下手边什么都没有,万一伤着人,总是不美。

最后的最后,大概就是他身上的伤了。

如果因此崩裂,也不知道庄冬卿第二天还会不会给他换药……

林林总总,都不合适。

岑砚起身,拎着室内的茶壶,去屋外冲了个手,又站着吹了会儿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回屋,仍旧上的庄冬卿那张床。

“嗯?”

庄冬卿困惑,但身体仍旧主动给他让出了位置,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庄冬卿眼睛都眯上了。

再摸了摸额头,确认没什么问题了,身上也不热,岑砚道:“睡吧。”

庄冬卿含混地应了一声。

被岑砚抱着,刚开始挣了挣,挣不脱,睡得迷迷糊糊了,反而又往他身上靠了过来,头埋靠在他肩侧挨着,睡踏实了。

*

一觉天光大亮。

六福在外面唤了一声,却是岑砚回答的。

穿好衣服起身,岑砚去外间洗漱,六福想进去,被拦住了,“让他睡吧,昨天夜里又有点问题,折腾了一阵才睡踏实。”

“哦哦。”

六福倒是没多想。

岑砚看了看天色,“一会儿王府的人就要来了,先收拾东西吧。”

六福依言。

岑砚料得不错,他刚用上早饭,便听到了马蹄急促的奔袭声,细细分辨,还夹杂着马车车轮滚动的骨碌声。

两个护卫意识到什么,出门去查看。

岑砚不动如山地喝粥,吃着热腾腾的包子。

包子刚吃完,便听得外间护卫激动地唤“郝统领”“柳主管”以及“徐统领”。

听起来,人都来齐了。

须臾,院门大打开。

“主子!”

“主子。”

“主子!”

数声呼唤,让岑砚皱了皱眉。

郝三上前几步率先跪下,头深埋着,愧疚难当,“属下护卫来迟,求主子惩戒!”

情绪激动的一番话,只换来了岑砚淡淡的一句,“小点声。”

岑砚:“庄冬卿还在睡,多的人都出去,我吃完再说。”

“是。”

“是。”

“是。”

王府亲卫向来令行禁止,岑砚发了话,没一会儿,院内就安静了,其余人退守小院外,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筷子和碗,岑砚一回头,便见背后跪了一排。

倒也不奇怪。

岑砚问:“赵爷呢?”

柳七:“在车上,此行我们带了伤药与换洗衣物,主子您和庄少爷的都带了。”

提起庄冬卿,柳七又紧张,“对了,庄少爷他……”

“他无事。”

柳七放下心来。

不怪他们如此,为了快捷,岑砚只递了他们所在位置的消息,其余的,人安好与否,情况如何,只字未提。

话刚落,听得屋内唤了声六福,庄冬卿醒了。

岑砚往后看了一眼,六福会意,推门进去服侍。

岑砚:“让赵爷过来,一会儿给庄冬卿看看。”

有护卫领命,出院子去寻人。

岑砚给自己倒了杯水,视线这才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三个随从。

郝三徐四情绪外露,一个因为激动与愧疚脸红脖子粗,一个双眼通红,但平日里内敛如柳七,此时竟也红了眼尾。

岑砚:“这段时日不好过吧?”

郝三:“只要能找到主子,得知主子无恙,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说说吧,马匹和亲兵的损失几何。”

郝三咬牙,“跟随主子的那一队亲卫皆中了蛇毒,不治身亡,我率领的那队,为护我出埋伏,连我在内剩下三人,带出来战马两百匹,经此一役,清点的时候只剩下一百一十二匹,徐四率领的两队人,护驾过程中,有伤无亡,柳七带领的小队亦是如此。”

“属下无能!”

郝三重重低头,眼眶深红,手在身侧紧紧握拳。

岑砚了解这种情绪。

是愤怒,

与不甘。

岑砚:“尸身安置了吗?”

“能找到的,都已经妥善处置了。”

岑砚:“厚葬吧,传书回封地,厚待其亲属,按老规矩办。”

“省得的。”

说完,在场皆是静默,好一阵,岑砚才再度开口:“朝中呢,没说我什么好话吧?”

话音刚落,便见郝三面色愤愤不可止,柳七忙道:“我来汇报吧。”

岑砚端详一阵郝三的脸色,抬手制止了柳七,“郝三继续说。”

汇报倒是没什么,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消息的转述都极为精准。

岑砚消失的头两天,定西王府的人疯了一般地寻找无果,倒是还有人赞两句忠心耿耿、精忠报国,随着岑砚消失的时间一久,且又未发现尸身,生死未卜,渐渐的,朝堂上就有了别的声音。

前两天王府才被以三皇子为首的派系参了一波。

称岑砚假死,实则是与废太子勾结,意图谋反。

郝三与岑砚率领两队亲卫的伤亡,皆是障眼之法。

郝三怒目切齿:“说如果陷阱真有那么厉害,蛇毒真的那般凶猛,早该找到主子的尸身了,既无尸身,内里必定有诈。”

“又参我王府伤亡不正常,除去两队亲卫,其余分队皆是全须全尾,无有死者,伤者也全是轻伤,说主子早就和废太子有所勾结,废太子的残存势力能反扑得那般厉害,必定有人居中传递消息!”

而这个传递消息的人指的是谁,已无需多言。

郝三愤怒,“朝堂的弯弯绕绕属下向来不明白,可属下就是不甘心。”

“跟随的两队弟兄们都没了,主子您也被蛇咬伤,生死未卜,凭什么那些言官们空穴来风的两三句猜测,就抹杀了王府的功劳,猎场中兵变的时候倒不曾见着他们谁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回了上京,反倒成了我们这些护驾的人的不是了!”

“如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早知如此,我们……”

“属下愚钝,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