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桉腰板挺得跟灯杆似的, 头顶有电钻突突往里钻,脖子硬邦邦转向另一边。
于清溏脸上挂笑, 对他耸了肩。
时桉:“……”
造孽!
徐柏樟接过缴费单。
时桉脸色刷白,几秒内想了上百种惨死方式,“徐主任,我、那啥,我不是我……”
徐柏樟从他手上取下针管,“去忙别的。”
时桉脑袋上了锁,愣愣反应不过来。
“没听到?”见他不动,徐柏樟阴沉着脸, “还是……你想打?”
“没有!不敢!我不敢!”
人不见了,还能听到嚎叫。
“卧槽卧槽卧槽!为什么没人跟我说他是徐主任的家属!卧槽,张宇辰, 我踏马就知道,果然还有这一出!”
“卧槽,我也不知道啊!”
“我会不会被徐主任搞死?”
“时哥, 对不住了!
“死了死了!徐主任不搞死我,钟主任也得把我玩死!”
“张宇辰, 老子跟你拼了!”
于清溏笑得停不下来,“徐主任, 你会不会搞死那位小医生?”
“不至于。”徐柏樟把隔帘拉紧, 让他躺平,指尖按在脉搏上。
“但你脸色好臭,像有人欠你钱。”
出门前还好好的人,现在却躺在病床上, 徐柏樟怎么都无法开心。
于清溏:“有没有打扰你工作?”
“不打扰。”徐柏樟今天不出诊,“具体怎么回事?”
于清溏讲述了被怂恿喝蘑菇汤的全过程。
本该危险的故事, 通过有趣方式描述成了笑话,但徐柏樟始终后怕,“不要再有下次。”
于清溏侧着脑袋,直勾勾看他,“要是有了呢?”
徐柏樟拨开他的下眼睑,“会罚。”
“怎么罚?”于清溏的瞳孔包裹住他,“为什么好期待。”
徐柏樟掀了眼皮,和他对视。
连焦都距不上,和中毒病人讲道理,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徐柏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幸亏喝得少,情况不严重,打了消炎针,休息几个小时等待排毒。
徐柏樟准备注射工具,有眼神灼在他身上,“你看半天了。”
于清溏全程盯他,分毫不挪眼。
“我看我先生,有问题?”
徐柏樟本就说不过他。
“第一次见你穿白大褂。”于清溏半合着眼皮,像在烈日下欣赏美景,“迷死人了,想留一件放家里,专门穿给我看。”
徐柏樟在听,也默默记。
于清溏捻着徐柏樟的袖口,“我喜欢里面没衣服的那种穿,行吗?”
徐柏樟手在抖,麻得撕不开注射器包装,“看来蘑菇毒性很大。”
“是啊,我都忍不住现在让你脱了。”于清溏揉揉太阳穴,“当我的面,一件一件地脱。”
有人当没听到,有人还要说:“但内裤不要脱,我要亲自来。”
“顺便,摸个腹肌。”
“胸肌没见过,不知道好不好摸。”
徐柏樟耳膜充血,世界上只剩两种声音,于清溏和心跳。
噗通噗通,又扑通扑通。
心被丢进火里烤,
于清溏还在继续。
一句话里带十八道勾,每个字都能把他牵走,“柏樟,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针管掉到地上,徐柏樟把手消毒,又去拆新的,“侧过身,打针。”
于清溏丝毫没动,平躺着看他,“你亲我一口。”
徐柏樟握着针头,试图帮他翻转。
下一秒。
“……清溏你!”
猝不及防,衣领被人硬拽,身体弯折,压在于清溏身上。
徐柏樟怀疑他误食的不是毒蘑菇,而是大力水手的能量菠菜。
于清溏眼神迷离,歪着头,呼吸就在他嘴边,“你亲我一口。”
徐柏樟全身充满可燃性气体,又丢进纯氧的环境中,一粒火星就能炸。
“清溏,这里是医院。”
“你帘子都拉了,怕什么?”
被蓝色帘子隔开的空间,只能看到头顶苍白的天花板。
徐柏樟左手撑在于清溏身边,右手的针管举得远。他环顾四周,笑着叹气,低了头,吻下去。
只是啄吻,可分开的时候,徐柏樟嘴唇是湿的。
好在得到满足的人还算听话,主动背过身,乖乖等着他打。
但也只是背过身。
徐柏樟放下针管,从于清溏背后伸过来,撩起腰前的衣摆,解开腰带扣,把裤子往下掀。
后腰皮肤极少暴露在阳光下,白花花的,像是刚出锅的牛奶饭团,等着人上去咬。
徐柏樟喉咙干痒,过来得太急,保温杯没拿下来。他拇指按在臀肌,打圈揉了两下。
于清溏身体抖,“不是打针吗?”
为什么上来的却是手。
徐柏樟:“揉一揉,放松肌肉。”
“徐医生给别人打针也这样?”
“没有。”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给别人打针。
于清溏的声音黏糊糊的,“徐医生是打着按摩的名义,占我便宜?”
徐柏樟本意真的是放松肌肉,但被这样问,他自己都开始怀疑。
于清溏闭着眼,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回馈,“嗯...嗯,因为蘑菇,给你的惊喜都泡汤了。”
徐柏樟还在低头揉,“什么惊喜?”
“我把午饭晚饭都贡献给大家了。”
“这算什么惊喜?”他只想给于清溏做饭,也只在乎他有没有饿肚子。
“非要我说明白,过分。”于清溏背对着他,“晚饭没了,当然要在晚饭之前回家。”
徐柏樟的手不听话,又开始发麻,“不是要住帐篷?”
“次要原因,怕我先生想我。”于清溏又说:“主要理由,我想你。”
徐柏樟整个手掌按在后臀,用力揉了一把。
“嗯啊!”于清溏腰部挺直,又缩了回去,“但是,我都没住上帐篷。”
“下次我陪你去。”
“说话算数。”
“嗯。”徐柏樟强行收回手,用棉棒蘸了酒精,在上面涂了一圈。
于清溏后腰在抖,喘.息是滚出来的。
全滚在徐柏樟喉咙上,“怎么了?”
“有点凉,吓一跳。”
“抱歉,马上好。”
“没怨你。”
于清溏声音很小,像在说私密话,气音是融化的软糖,往徐柏樟心口浇,“徐医生,疼不疼?”
“不疼。”
“可我怕疼。”于清溏懒得像楼下晒太阳的猫,“麻烦徐医生轻一点。被你弄肿了,走路好麻烦,我还要上班。”
棉棒又在于清溏腰上滚了两圈,于清溏后臀一收,磨人的语调压出来,“嗯嗯啊,徐医生,你好用力。”
徐柏樟深呼吸,又拆了跟针管,“清溏,不要再说话了,好吗?”
“嫌我烦了吗?”慵懒的猫受了委屈,蹭着身体不给他摸,“你以前不这样的。”
徐柏樟从没想过,蘑菇的毒性会这么“恼人”,“不烦,但是你这样,我脑子清醒不了。”
“好吧,我不说了。”
徐柏樟闭上眼,呼吸几个来回,嘲笑自己。拿手术刀开胸的手,此刻连针管都要握不住。
他睁眼,握紧注射器。
尖针刺入皮肤,之后拔出,皮肤上有招摇的血珠。
徐柏樟按住棉棒,足足压了五分钟。
等到于清溏催,徐柏樟才拿开手,“好了。”
“徐医生,你还是弄疼我了。”
徐柏樟捏着带血的棉棒,“抱歉。”
这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注射经历,仿佛丧失了这项能力。
“没怪你。”于清溏对着他,后臀却在招引,“以后要轻一点。”
“嗯。”徐柏樟把棉棒塞进衣兜,帮他穿好裤子,想问是什么样的以后。
于清溏平躺回来,打了个哈欠,“好困。”
“药里有安定成分。”
但理论上不至于这么快。
“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会儿吗?”
徐柏樟:“跟我走。”
于清溏:“回家吗?”
“还没下班。”
“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徐柏樟站过来。
于清溏大脑过电,压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抱你去我那睡。”
于清溏推他,“外面那么多人。”
徐柏樟当着他的面脱白大褂。
于清溏脑里灌了水,哗啦哗啦的声音,呛得说不出话。
随后,徐柏樟用白大褂遮住人,又要去抱他。
于清溏:“……”
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下雪那次,徐柏樟抱他的画面历历在目。他不敢想,徐柏樟拿白大褂裹着他,自己却暴露在医院走廊里,会是怎样的壮观景象。
于清溏主动下床,“我没事,我可以。”
中医科在四楼,下午三点的省医院人来人往。
或许是心虚或是避嫌,于清溏全程不和徐柏樟交流,一前一后走着。
偶尔有同事路过,恭恭敬敬叫一声“徐老师”或是“徐主任”,当事人也只是简单点头回应。
相比起来,于清溏那边更热情。轻微中毒,让人莫名兴奋,心情都变好。不仅和人打招呼,还能接受合影要求。
徐柏樟站在于清溏身后,他手揣进兜里,捏紧那根棉棒,看他和人交流和人笑,看他晕晕乎乎说“你好”。
当听到角落的护士偷偷说,好想找这样的老公时,徐柏樟快走两步,抓住了于清溏的手,十指相扣,用力按在掌心。
于清溏和他牵着,在拥挤的人潮里并排前进,“怎么突然拉上了?”
男人绷着脸,又臭巴巴的,只说了四个字,“证明身份。”
于清溏被带到休息室,屋子是单间,面积不大,一张床,一张办公桌,小型衣柜,摆放着徐柏樟的私人用品,应该是个人休息室。
于清溏坐在床边,接下徐柏樟递来的保温杯,温水里掺杂了中药味,“好苦。”
徐柏樟:“我给你拿一次性杯子。”
“不用。”于清溏又喝了几大口,“我喜欢你的味道。”
徐柏樟把人放倒,帮他盖好被子,“睡会儿吧。”
“你呢?”
徐柏樟扫了眼办公桌,“我就在那边。”
于清溏的手伸过来,往他衣兜里塞,指尖到处划拉,“柏樟,你真的不考虑在家穿给我吗?”
“好,穿给你。”
“脱不脱?”
除了顺从,徐柏樟别无他法,“脱。”
于清溏很满意,翻了身,背对他,“睡醒见。”
药物外加菌类的混合作用,于清溏很快闭上了眼。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从床上坐起,全身是汗。
徐柏樟走过来,用纱布帮他擦额头,“好点没有?”
于清溏口干舌燥,“好热。”
“热就对了,正常排毒。”徐柏樟检查了身体情况,脉搏趋于平稳,眼神也不再涣散,好得差不多了。
“感觉睡不醒似的。”于清溏打了个哈欠,拽了拽湿透的衬衫。
“没事,正常现象。”
徐柏樟递来件一次性浴袍,“那边有浴室,洗个澡会好一点。”
于清溏接下衣服,他确实想洗个澡了。
徐柏樟:“水温不要太凉。”
原来医院不仅有单人休息室,还有洗澡间,身为家属,也算占便宜了。
洗完澡出来,徐柏樟不在房间,被子已经叠好,床边摆着换洗衣服。
从里到外都全了。
内裤是一次性的,还没拆包装,贴着省医院的logo,长裤和上衣是徐柏樟的尺码,凑近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旁边还留着张纸条,是医生开处方的单薄纸。
【我去给你拿药,换好衣服给我打电话。柏樟】
于清溏把衣服抱进怀里。
他到底是想拿药,还是不敢看我换衣服。
于清溏转向左边,窗帘都提前拉上了,想得还真“周到”。
占有欲旺盛的小气鬼。
脱衣服的都不计较,看穿衣服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于清溏抽掉浴袍带,衣领从肩膀滑落下来,他光着身子,拆掉内裤包装。
*
从西药房回来,徐柏樟又去中药房。
窗口的同事把中药包递过来,“徐主任,您最近喝得有点勤啊。”
“初春天干易燥,容易上火。”
“那这量也不少,得悠着点。”同事挠挠头,“嗐,我跟您说这干嘛,您比我有经验。”
徐柏樟笑笑,和同事告别离开,恰好收到消息。
清溏:「我换完了,等你。」
「嗯,马上回去。」
徐柏樟快步往回走,在心里算着,最近量确实多了,得稍微减点。
于清溏来这里之前,没有任何人进过他的休息室。出于肌肉记忆,徐柏樟没敲门,从外推开。
窗台的风膨起来又泼出去,吹偏了蓝色窗帘,也划走了刘海。
于清溏穿着大一码的圆领棉衫,发尾的水滴在脖子上。他偏斜着肩膀,能看到白色皮肤和锁骨。
袖口偏长,堆在手背上。他捧着黑色保温杯,露出来的指头圆润饱满,戒指分外亮。
保温杯里是滚烫的水,热气喷红他的鼻尖。
于清溏吸吸鼻子,熏湿了眼睛,“怎么才回来,等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