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很好的朋友开口,低头说:“水是温的,可以直接喝。”
声音像玉石相击,咬字清晰,飞溅开的尽是不可忽视的冷冽感。
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霍晴:“……”
捧着保温杯,笑眯眯,说话不紧不慢。
三个想象就对了个保温杯,保温杯还是给坐在身边的人带的,她短暂沉默了一下。
粉毛吨吨灌了口保温杯里的水,在他喝完后,脾气很好的朋友重新拿走保温杯拧紧,略微弯下腰伸出另一只手。
虽然腿没瘸也没废到不能独立站起,但粉毛还是借着人形拐杖站起,顺带夸夸拐杖。
拐杖的视线落在他缠了纱布的手上,一时间没有说话,之后问:“痛吗?”
陈白看了眼周围,随口道:“还好。”
“……”
霍晴站一边瞅着两人,脑子里奇怪的一根弦突然就连上了。
眼睛亮了,背也挺直了,人也不怎么觉得那么有压迫感了。
病人交接仪式结束,出了医院,霍晴站在司机身边,看着两人离开。
粉毛转过头,走到一半还不忘和她挥挥手,脾气很好的朋友也跟着略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霍晴在第一时间挥手,说了再见。
看着两个人上车,再看着车辆离开,她转头对身边司机说:“这朋友不是比我哥好很多?”
司机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并且觉着这句话不太好回答,于是选择不发表意见。
黑色车辆离开医院停车场,重新驶上公路,往回去的方向走。
车内。
有的粉毛在外活蹦乱跳,上了车就摊成一坨。
陈某白一边看手机,一边坐在副驾上不断往下滑,滑到底了又往上支棱下。
他收到了几条消息,有其他人,也有今天的准新人,和消息一起发出的还有两笔转账。
前一笔是工资,后一个转账是不少的一笔钱,说是医药费和感谢金。
如果霍川在订婚宴上出现任何问题,就远远不只这么一笔感谢金的事。
很想要钱也很喜欢钱,但陈白清楚什么钱可以收,什么钱不能收。
收了自己应得的工资,他没有收第二笔转账,只说以后有需要可以再找他。
忍痛拒绝一大笔钱,粉毛十分之心痛,发完消息后把手机放一边,拍拍自己。
旁边的人转头看向他,视线在他手上点了下,问:“痛吗?”
这个问题在医院已经问过一遍,但脾气很好的朋友还是再问了遍。
“可痛死我了。”
坐副驾上的人闻言手脚并用哐哐一顿拳打脚踢,要不是空间和安全带限制,他可能还可以进化成上蹿下跳。
和医院里平淡说不痛的不能说是一个人,只能说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回到了安全舒适的空间,原本有点小装的陈某白彻底不装,指着手不断叭叭:“刚破皮的时候还好,没什么感觉,消毒的时候跟给伤口喝岩浆一样——你知道岩浆吧,我的细胞肯定死了一茬又一茬。”
他扼腕:“我的那些细胞明明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没多久。”
“我可怜的细胞们。”
这个人看上去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心痛。
许斯年安慰了一下人及对方的细胞,问起了怎么受的伤。
这个人发的消息很简单,只说手受伤了在医院,希望有一个有空的好心人去接一下,其他什么都没多说。
陈白言简意赅:“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就结果上来说算得上皆大欢喜。”
工资到手,财神没事,外加一笔额外入账,擦伤一双手完全划得来。
“刚才那个是你朋友?”许斯年把着方向盘,说,“看上去年纪挺小。”
陈白一点头:“算是,也是我一个甲方的妹妹。”
坐在副驾上又开始往下滑,他没有挣扎,在哪里滑下就在哪里瘫好,说:“我记得你也有个弟弟。”
之前那么多顿饭不是白吃的,天生唠嗑高手已经在饭桌上了解了不少好邻居的事。
“是,在读高中。”
提起自己的弟弟,一向没什么情绪变化的人也难免眉头一动,看着有些头疼,说:“很喜欢玩游戏。”
他弟叫许浪,原本是读的私立学校,学校注重发展学生个性,对很多事情没有限制。许浪因为太有个性,被家里转去了公立高中。
转了个校,对方还是平时那样,没事就翻墙出去玩游戏,晚上回去看游戏直播,请的几个家教都没待满一个月就离职。
“……”
游戏直播主播说:“这样有点不太妙哈。”
好邻居看着更头疼了。
陈白这才知道,正是因为再这样下去事情不太妙,好弟弟被家里人扔好邻居这来了。
人还没来,但事情已经定下,下次小长假就会被打包送来。
许浪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自己哥,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好邻居能管得住他。
“你弟弟怎么会怕你,”陈白脑回路一歪,想上岔路,说,“你不是挺温柔的。”
脾气好,虽然一拳能打十个他但看上去没有暴力倾向,这不挺好一个哥。
许斯年侧眼看了眼瘫在副驾上的一坨,笑了下。
手上有伤暂时不能碰水,当晚陈白吃上了好邻居请的免费晚餐。
不能碰水,但能继续打游戏,纱布有点碍手但不影响发挥,陈二白带伤上场,身残志坚。
带病上场,今天的小伙伴格外体贴,两个人一起行动,有敌队的人开公麦怒骂小情侣黏在一起给谁看,陈某白反手给人一枪崩掉。
有伤,但不妨碍操作。
手上带伤这几天,陈白每天都在开锁和直播中度过,期间收到了自己的搞钱伙伴发来的消息。
经纪人给他发了一个试镜邀请,附带试镜剧本片段,问他有没有意向去试试。
试镜在两周后,正式进组开拍是在两个多月后,古装剧,有造型师做假发,他什么发色都不影响进组。
发来邀请的是另一个业内似乎有些名气的导演,和之前剧组的导演是朋友,也是上个剧组的导演推荐后才特意给发来试镜邀请。
让他试的角色有两个,一个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的郎中,另一个是出身王公贵族的纨绔。
从设定上来说完全是性格相反的两个人。
经纪人的意思让他去试试,避免之后开天窗。
除了试镜邀请,搞钱伙伴手上还有几个杂志拍摄邀约,但她的意思是暂时不接。
他这第一次拍杂志上的就是《EV》,起点天然高,为了长远的赚钱大计,不要向下去接下一档次的杂志的拍摄比较好。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听专业的人的话,陈白说好。
他这两周的任务于是变成了啃剧本。
试镜的剧本两份,每一份都有几个片段,当天试镜的片段未知,但一定会在这几个片段内选。不知道选哪一段,只能都记。
好在陈某白记忆力算是不错,只需要在开锁的时间里找点空隙,两周的时间完全够用。
白天开锁加看剧本,他晚上照旧直播,纱布一拆,打法瞬间比之前凶了不少。
又遇到了把他和菜粥错认成情侣的人,经过多次反复,他已经学会了不解释,直接把人突突了。
屏幕变成吃鸡界面,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一下,他一只手离开键盘,低头瞅了眼手机。
是应该还在上班的好邻居发来的消息。
靠在座位上把消息从头看到尾,陈白眼尾微扬,之后抬手打字。
好邻居的弟弟提前来了。因为家里人实在看不下这个人在家玩游戏的样子,于是把其提前丢来了。
好弟弟没有钥匙,并且好邻居半夜的时候工作才结束。他手上还握着之前好邻居给的备用钥匙,刚好可以帮忙开门。
很简单的一个小事,他回了消息,抬手降低耳机音量,顺带给直播间的水友和小伙伴说:“朋友的弟弟来了,等会儿我应该会离开一下。”
——
安静街道,黑色车辆停下又迅速离开,一点不留情。
车辆离开,空荡街道上多了个人影。
穿着身蓝白校服的人背着书包,一手拿着手机,半垂下的眼睛略微抬起,看向一眼就能看出上了年头的居民楼。
在大楼前站了一段时间,站到身体被风吹得有些发冷,许浪这才走进居民楼里。
他就不该对里面抱有任何期待。外面看着上了年头,里面也没好到哪去,灯光昏暗,楼梯也爬着费劲。
顺着楼梯一层层往上,在一扇大门前停下,他低头再抬头,对比了门牌后抬手敲门。
——又没完全敲。在敲门前一刻许浪收回手,摘下了耳朵上的一个耳机揣进校服口袋里,犹豫了一下,把另一个耳机也取下了,这才抬手敲门。
“咔啦——”
穿着校服的人敲的是面前的门,脚步声过后是开门声,弹开的却是隔壁的大门。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头显眼粉毛,之后看的是莫名眼熟的一身普通得经典的衣服。
是客观上来说长得很好看的一个人。
粉毛看向他,问:“是许弟弟吗?”
之后又快速说:“你哥应该给你说过了吧,钥匙在我这,先进来,这把结束了我给你找。”
这个人话说得快,动作也快,许浪脑子没反应过来,不自觉被带了节奏,一脚进了屋,带上大门。
粉毛转身一边往主卧走一边让他先去客厅坐会儿,说:“我尽量快点,大概十几分钟。”
许浪就这么到了简洁客厅,站在沙发边。
愣了会儿神,他在搞清楚情况和暂时先坐下间,选择了重新戴上一个耳机。
客厅对出去就是主卧,门没关,侧头戴耳机的时候他看着人回到电脑边,低头戴上耳机,说:“这边有点事,菜粥这把得快点。”
“……这把得快点。”
耳机里的声音和从主卧传来的声音重合,客厅里的人准备戴另一个耳机的手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