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第 43 章

“Daddy, 没错,我是懂礼貌的。”

江西糖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抬起头看着满是星星的夜空,忽然玩心大起, 跟过家家似的, 对着天空挥了挥手, 软乎的嗓音同时兼具天真与理智:“星星你们好,希望你们也能懂礼貌,我们就这样隔着那么长——那么长的距离, 看着彼此就好啦,记得不要伸手哦。”

元归云等公主蹦蹦跳跳消磨掉了因为这句话带来的激动,才低声问:“公主,星星如果在看我们, 就一定能听见公主的劝告。天色不早了,公主要再走两圈, 还是回家呢?”

其实地面区白天都没什么人,更别提晚上了。而今晚上的人, 更少,地面几乎空荡荡的,没人影, 只有沉默的寒冰。

江西糖只不过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跟元归云的一问一答上了,所以没有察觉到奇怪之处,更没有在意。

他现在感觉头也不困倦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再加上最后累了, 于是没怎么迟疑,点头说:“要回家!”

回去的路上, 元归云提了风筝的事情。

“公主放飞的风筝没有在天空飞多久,就落在别人手中了。我已经决定帮公主把风筝拿回来。”

元归云这次没询问公主要不要把风筝找回来,而是说出了他自己的决定。

“哎?风筝现在在别人手里?”

江西糖想到这个自己亲手放飞的风筝,因为时间很短,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关于风筝的各种小细节,例如他在两侧画的自己跟daddy的小人涂鸦,其实乍一看在两侧,实际上是大手牵着小手,并没有真正的分开。

“……这个风筝是Daddy跟我一起做的,我很喜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如果不是因为考题要求,我、我一定不会舍得放走它。”江西糖抿紧唇,一直到家门口,才做出了决定,颤抖着浓密的睫毛,蓝眸中的光比天上的星光还要璀璨明亮:“可是……是我亲手放风筝走了,我断了线,风筝飞向天空的时候,它就不再属于我了。”

“会捡起风筝的人,一定也是喜欢风筝的人吧?这样的话,这个风筝就会收获三份喜欢,我的,daddy的,还有它的新主人。”

江西糖最后说:“如果daddy是因为我才想找回风筝的话,我觉得我想放弃抢回它;如果daddy是因为自己喜欢风筝,要去拿回来,我会跟daddy一起去。”

元归云脚步微顿,低声问了一个问题:“那公主现在还喜欢那个风筝吗?”

“喜欢。”江西糖点了点头,又摇头说:“只不过,我不想因为我曾经拥有过风筝,在放飞风筝后,就霸道的不许风筝被人捡到。我可以接受别人捡到它,也能接受别人拥有它。”

江西糖的想法很简单,他断了线,放风筝走了,风筝就不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所有人都可以捡到,拥有这个风筝。

但同时,他也没要求元归云一定也要跟着自己放弃,因为放飞的风筝,是自己。

归根结底,风筝是daddy做的,他画的涂鸦,没有什么建设性的帮助。

“公主是觉得会捡起风筝的人一定能喜欢,爱惜它。”

元归云低声说:“只不过,让公主失望了,捡到风筝的人,是个丧尸。”

江西糖愣住了:“……丧尸?丧尸也会喜欢风筝吗?”

元归云语气淡淡,虽然没见过那个丧尸,却好像已经隔着未知的距离看透了它:“它不会,所以我想帮公主拿回风筝。”

“这个世界,是因为丧尸病毒,变坏的。”

江西糖没说“丧尸”,用的是“丧尸病毒”。

“Daddy,我也想拿回风筝了……丧尸让太多人痛苦了,我不想它能开心。”

江西糖咬着唇,忽然看着元归云的灰眸说:“我希望是活着的人,像方月夜,季无风,宋城他们,能拥有自由的风筝,而不是一个丧尸。”

“嗯,风筝会回来,那只丧尸一定会失去它。”元归云语气淡淡,可说出来的每个字,声音却是那么清晰,又郑重。

“Daddy,对于那只丧尸来说,要抢走它风筝的我们,是不是就是坏人啊?”

睡觉前,江西糖忽然问了元归云这样一个问题。

”也许是的。”

江西糖若有所思了一会,自己想明白了:“那我就做个坏人,抢走它的风筝,让它哭红眼。”

“嗯,我会带着公主一起去做丧尸坏人。”

“公主,睡吧。”

*

在第三天晚上,江西糖收到了新考题。

他照例先仔细阅读了一遍,然后,整个人又照例懵掉了,不过这次更明显。因为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读考题,而是在看短篇的恐怖童话故事。

【06:填空】

小明最近迷上了森林里的三只百灵鸟。

他上午听鸟一唱,下午听鸟二唱,夜晚听鸟三唱。

原本大家其乐融融,可突然在昨晚,三只百灵鸟因为谁的歌声最动听,吵了一架。

最后,它们找小明来当裁判。

三只百灵鸟异口同声地问:“你觉得谁的歌声最美妙?”

它们决心要得到答案,看着小明,说只能选一只鸟。

小明很无奈,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是鸟()的歌声,最动听。

这天夜晚,落选的百灵鸟们,因为嫉妒,杀死了这只鸟。

江西糖沉默地又读了两遍:“……”

他越读越糊涂不说,还越读越害怕。

这个【填空】考题是什么意思啊?

让他选择一只唱歌最动听的百灵鸟,然后间接杀死这只百灵鸟吗?

可重点的是,这道考题只是用一个“唱”字,就概括了三只百灵鸟的歌声,他根本无法真正听到它们的歌声,更别说还去做裁判,选出唱歌最动听的那一只鸟了。

原本因为昨天跟今天都没人过来打扰,江西糖第一次“清闲”下来,有了很多时间。今天,他玩够学习机后,想到自己已经成长了,便特意去控制大脑思考一些事情。

他最先想的是风筝的事情。目前,江西糖对欺负丧尸夺走风筝的事情最感兴趣,但因为元归云说还没定位到丧尸的具体位置,于是只能退而求次,去想另一件事——关于如何从何必那里套出新消息,帮助方月夜等人,探寻什么人类清除计划,揭露这末世的真相。

江西糖握着小字典,刚尝试具体地想了一会,自己该不该去找何必,又要怎么说,怎么做的时候,结果现在,他的思绪被突然而来的考题打断了。

思绪的成长也被迫中止。

江西糖想不通这个考题隐藏着什么深意,只能跟Daddy求助,把内心的困惑都说了出来。

“虽然没有明确时间,但是填空题,有要填空的地方,看起来好像跟实验考题一样,是要做的。可我真的看不懂这考题……”

刚才江西糖看考题的时候,第一眼就去看考题的名字。

“公主已经把能分析的点,都分析出来了。”

元归云说:“第一这题要做,第二,填下哪只鸟的名字,那只鸟就会死。”

“这道考题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杀了一只鸟?”

江西糖觉得这是他进入考场以来,最荒诞的一道题了。

他的思维还在活跃着,不禁猜测:“这道题目里的鸟一鸟二跟鸟三,真是一只鸟吗?有没有可能是人?我填上了谁的名字,这个人就死了。”

江西糖想到这,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非常抗拒地摇头:“Daddy,我不想杀人,也不要杀鸟。”

“公主,你先别慌。想一想,如果监考官想让你杀人,为什么要用这样故弄玄虚的方式?明明他布置了什么题目,我们都需要尽力去完成,不是吗?”

元归云的话特别管用,直接拉住了江西糖过于发散的思维。

“可是,我也不想杀鸟啊……Daddy,我不想答这题,却又不能不答……”江西糖委屈地瘪了瘪嘴,特别不喜欢新考题。

“我知道,公主好好地做自己的事情,为什么突然间要去杀一只没听过它歌声的鸟呢?”

江西糖点头,他就是这样想的。而且,这个考题他越读越恐怖,总觉得莫名的不对劲,就更不想答了。

“公主,我有一个答案。”

元归云看着公主气闷的鼓起双颊,任由公主发泄了一会情绪,才低声问:“要听一听当参考吗?”

江西糖看着元归云,重重地捏着一下金线,又缠绕在手指上,怎么也想不出,Daddy会说出一个什么答案。

“这三只鸟好像填哪一个都行,没有区别……Daddy你选了那只鸟?”

鸟一鸟二还是鸟三?

元归云说:“选鸟四。”

“……”江西糖乍一听鸟四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更困惑了:“鸟四?考题里根本没有鸟四啊?”

“‘三只百灵鸟异口同声地问你觉得谁的歌声最美妙’,这句话当中,有限制范围吗?”

江西糖眨了眨眼,诚实地摇头说:“Daddy我……我听不懂你的话了,限制范围?”

元归云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原话,加上了一句:“公主,他们没有说必须在我们三个中间,选一个吧?”

江西糖听到这,立即去回看考题,然后发现,确实没有!

“可……可考题里没有鸟四,能填鸟四吗?”

“开头那一句,并没有说森林里只有三只鸟,也许有鸟四,鸟五、鸟六——它们或许存在,又或许不存在,但是公主,鸟一鸟二鸟三一定是存在的,不是吗?”

这是最优的解,不想杀死已知的三只鸟,那就填一个不存在的鸟四。

这样填空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觉得自己杀鸟了。

江西糖:“!!!”

江西糖恍然大悟,觉得Daddy给出的参考答案,最大程度绕开了他顾虑的东西。

“我……这样说,我还可以填鸟五鸟六鸟七,鸟十八?”

江西糖话语刚落,门外却传来剧烈的拍门声。

关于【06】考题的探讨,暂时被强制性中断。

“呜呜呜……老婆……老婆……”

“小何,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带你过来就能安静吗?”

听熟悉的呜呜呜声是遛鸟大人,但是又不仅仅只有遛鸟大人。

还有一个更沉也更严肃的声音,是第三基地长。

“遛鸟大人又来找我了?”

江西糖突然想到上一次遛鸟大人临走时说要偷何必的钻戒来养自己,表情突然呆愣住。

“Daddy,他不会真的去偷了钻戒,然后被基地长抓个正着,现在来找我们算账吧……?”

“公主没有怂恿,反而还善良的提醒了,怕什么?”

元归云伸出手,江西糖抬起头,顿了下,乖乖地把自己的嫩白的手放了上去。

元归云熟练地将公主安置在自己怀中,调整了最舒服的姿势后,才起身才去开门:“也许是来求公主的,也说不定。”

门打开,遛鸟大人这次装扮有些不一样,只是光着上半身,下半身的裤子,居然还在。

他居然穿裤子了?!

江西糖看到心里不由地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下一秒又想,不对啊,不穿裤子才是不正常的吧!

“老婆……老婆……钻……钻……”

遛鸟大人见到江西糖后,很激动地叫了一会,又自觉丢脸地留下剪不断的清泪。

“我……没……没……没偷……到……呜呜呜……”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几秒后,第三基地长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拍了拍遛鸟大人的脑袋,叹息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对着江西糖跟元归云说:“抱歉,那么晚,还来打扰二位……小何吵着一定要过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因为第三基地长出声,江西糖视线不由地从遛鸟大人身上移到他身上。

突然间,江西糖目光一顿,看着基地长,甚至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刚来第三基地的那天,基地长只是半头银发,现在只过去了三四天,他的头发怎么全白了?头顶那块也秃的更厉害了。

不仅如此,他看着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的样子,疲惫又浑浊的眼眸里全是红血丝,浑身散发着腐败的气息,似乎一碰,那装出来的坚硬外壳就会裂开,露出已经摇摇欲坠的内心。

“能进去聊一聊吗?”

第三基地长说:“一共两件事,分别关于你们上交的叶子跟小何的事。”

元归云放第三基地长跟遛鸟大人进来了。

第三基地长的衣服都皱巴了,他自己似乎也不在意,进来就牢牢地握住遛鸟大人的手不放,一边禁锢他,一边言简意赅地说事情。

“变异爬山虎的叶子,经过小何没日没夜的研究,的确可以做恒温材料。现在研究进度已经到了提取物质这一步,只要能提取成功,就能制作5.0版本的防护服,来抵抗极寒,你们的发现有着重大意义,我替所有幸存的人类,谢谢二位。”

第三基地长说完,鞠了一躬,才继续说:“你们是大功臣,所以你们应有的名声跟奖励,在防护服研究成功后,不仅是第三基地,其他基地全部都会准备好的。”

“第三基地给了我们房子住,已经足够了。至于名声跟物资,我们都不需要。毕竟就事论事,我们除了猜测爬山虎的叶子会有用,交上来外,什么也没做。”

元归云语气淡淡的,神色也很平静,没有其他微表情。

第三基地长看不透滴水不漏的元归云,视线去看江西糖,结果看到的是神色赞同。

“对,我们什么也不要。”

江西糖很赞同Daddy的话,这里只是考场,他们不属于这里,要这些可以救人命的东西干什么?

“名声是何必的,物资留着,发给真正需要的人。”

说到这,江西糖终于明白为啥何必求婚后,总是不见人影,来的都是遛鸟大人了。

原来他一直在研究爬山虎的叶子吗?

可……可他不是跟人类清除计划有关,还会研究叶子做出御寒的防护服,让幸存的人类能好过些?

江西糖觉得何必这个人的复杂、迷雾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好像了解的他越详细,产生的困惑也会跟着增多。

第三基地长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名利两样,是一样也不感兴趣。

他沉默了一下,看着眼巴巴盯着江西糖看的遛鸟大人,背部又弯了一点。

“我没想到二位年纪那么小,却如此胸怀大义,惭愧,惭愧啊……既然如此,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接下来防护服的改造,可能还需要江小少爷的帮忙。”

第三基地长:“说到这,就要说起第二件事情了。我发现遛鸟大人现在出来的频率比以前高了很多,也不固定了。他好像一旦很久看不见江小少爷,现在就会跑出来,夺走小何对身体的控制权。我试图让人看管着他,只是治标不治本。昨天关了一天,他晚上哭累离开了,今天又跑出来闹……原本这个时候,小何还在实验室研究防护服,遛鸟大人突然间跑了出来,哭着喊着要给老婆偷钻戒……没人压制得住他,一切都乱套了。”

江西糖听到这里,整个脸都烧红了,特别想藏在Daddy身后,躲开第三基地长看过来的目光。

虽然他没有怂恿遛鸟大人去偷钻戒,可他偷钻戒是为了养他。正好所有人都知道,他喊的老婆,是指自己。

只是谁能想到遛鸟大人口中的偷钻戒……原来就是大喊大叫,光明正大的偷啊。

第三基地长有求于人,有些话不敢说的太清楚,只是点到为止,收回来目光,垂眸望着烦恼简单地只是没偷到钻戒的遛鸟大人:“他总是这样频繁出现,严重影响了小何的研究……所以,我才把他带过来,想跟二位商量一下。江小少爷,你能陪在小何身边,一直等到防护服成功研究出来吗?小何可以专心的话,我相信最多不会超过五天。”

第三基地长顿了下,抬眸,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西糖,一字一句说:“只要江小少爷愿意,不管提出任何要求、报酬,我都会全力满足,绝无二话。”

江西糖接收到第三基地长的眼神,居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这个身居高层、管理着偌大第三基地的基地长,此时此刻,却似乎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好沉,好重,像冰冷的铁块一样。

“我……”

江西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本这正好是个机会接近何必,发现何必的秘密。但是为什么,他说不出话来?

他无法抱着这样别有心思的目的,答应第三基地长那么沉甸甸的目光,欺骗他眸光里的悲怆。

江西糖甚至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如果是拒绝,第三基地长会当着他的面落下眼泪。

“……哥……哥哥……”

遛鸟大人突然扭头望向第三基地长,用干净的眼望了他一会,莫名其妙地也留下了清澈的眼泪,爬回了第三基地长身边,抱住了第三基地长的双腿,用脏兮兮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不……不哭……不哭……哥……哥……”

第三基地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睛一酸,几秒后,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揉了揉遛鸟大人凌乱的头发,遛鸟大人没有躲。

自从父亲死后,小何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了。

他真没想到,他能从这个一直给他惹事的第二人格遛鸟大人口中,再一次听见这声哥。

“……不哭……乖……乖……乖儿……”

遛鸟大人第一次在第三基地长面前如此乖顺,他裸露着上半身,下半身的裤子因为之前的挣扎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摩擦破皮的膝盖。

“乖……儿…”

遛鸟大人依旧在拍第三基地长的腿,他的样子看起来滑稽死了,说的话也滑稽死了,好像在骂人,又好像在占第三基地长的便宜,但可就是那么普通的几个字,却让第三基地长猛然别过脸,藏起了那滴落下的热泪。

“抱歉啊……我的父亲生前就叫我……乖儿……让你们见笑了,小何可能是想起来了我父亲,他的恩师,学起来了。”第三基地长冷静了一分钟,才重新把头转过来,解释说。

“哥……不哭……老婆……钻戒……要……偷钻戒……养……老婆……”

遛鸟大人安静了没多久,忽然又闹了起来。

“别闹了,哥知道你要钻戒,回去就把钻戒给你,你想给谁就给谁,好吗?”

听了刚才那声哥后,第三基地长对遛鸟大人的态度,一下好了很多,钻戒都愿意给了。

“给……给……老婆……老婆……”

遛鸟大人听懂了,松开了手,身体又试图靠近江西糖。

“江小少爷,你考虑的怎么样?我知道你肯定听到了关于小何的一些不好的言论,但是我能拿我的性命保证,小何绝对不是流言蜚语中的那个小何,绝对。”

第三基地长的话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不是流言蜚语中的何必?他知道流言蜚语中的何必是怎么样的吗?

江西糖紧抿着唇,迟迟给不出答案,一直沉默着。

何必研究防护服,是为了幸存者好。

但是他已经提前答应跟辫辫酱合作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心思纯良地答应这件事,不去欺骗第三基地长。

江西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左右为难,脑袋都要炸了。

拖到最后,他还是无法作出决定,最后看向了元归云,弱弱地地说:“Daddy,你帮我决定吧……”

元归云安抚了一会公主,灰眸锐利地看向第三基地长:“基地长,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第三基地长跟元归云对视,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我知道你们一直没有出门,所以不知道一件事——突然出现了一个冰系丧尸王。”

“第四基地,在冰系丧尸王的进攻下,三个小时,就被攻破,没了。”

“下一个沦陷的基地,或许就是第三基地,所以我想快点让小何制造出5.0版本的防护服,若是基地被攻破,可以给普通人,一个活命的机会,不至于出了基地,好不容易从丧尸嘴里捡了一条命,结果被极寒活生生的给冻死了。”

“没有时间了,现在全部希望都在小何身上,真的,没有时间了。”

第四基地?丧尸围城?

江西糖对它们很陌生,所以听的时候,有种晕晕乎乎听天书的感觉,很像是在听一个从别人口中诉说的悲剧故事,距离他很远很远。

尽管他能听懂第三基地长话里的悲伤,也为此感觉到悲哀,恐惧……有各种各样的情绪,甚至第三基地长走后,他还为此闷闷不乐,情绪低落,翻来覆去弄到很晚才睡。

可江西糖又觉得自己难过的心被包裹着一层塑料薄膜,无法具体共情。

直到,第二天,他接过宋城递过来的一封粗糙的道歉信,才真正意识到,一个基地的灭亡,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距离他很远的悲剧,而是就发生在他身边的死亡

宋城说:“这是我在陈锋房间找到的,是他写的道歉信草稿。最终成稿应该被他贴身带走了,没法给你看了。糖糖,谢谢你能收这张草稿,算是圆了他的遗愿吧。”

“陈锋……他死了?怎么会?”江西糖看着手里皱巴巴,字迹歪七扭八的草稿,那滴从昨晚就该落下的眼泪,现在才掉落了下来。

“副队陪着他,他们一起在第四基地走的,也不算孤独吧。”

宋城看上去很平静,只不过临走时说的话,透露出他的内心,其实还是不平静的。

“糖糖,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长大的,陈锋就属于没有这种运气的人。”

宋城也不知道副队要带着陈锋去搜酒,怎么没去沦陷区,而是去了第四基地。

他只是知道他们死在了第四基地。

而这个消息,还是靠着季无风的关系网,从混沌群体哪里得知的。

江西糖垂眸看着手中的草稿:

【善良又可爱(划掉)完美的小少爷;

我错了,是我不该吼小少爷,其实我当时只是脑子一热,说完就后悔了……

认错要点:对不起,说清楚自己当时的心情,批判自己、最后请求原谅?

……是我太幼稚,老大副队他们都说的对。

我以后绝对(划掉)会改掉急脾气,做个稳重的人(划掉),做个稳重的男人,引以为戒……

这里写夸赞小少爷的话

结尾在告白(划掉)再次请求原谅……

还有一条,不应该喝酒,对……我会戒酒,再也不耍酒疯了……不偷副队的酒(修改多次)我这是第一次偷喝,真的,我发誓再也不这样做了(好丢脸,还是不写了,去掉吧)……

求原谅的陈锋】

“公主,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

元归云用指尖轻轻地剥开被公主死死咬住都要见血的下唇,下一秒,把公主环抱在了怀里。

进了安全的港湾,江西糖的泪水这才逐渐一滴一滴砸落在这张草稿纸上,他紧紧地握着这张纸,声音带着哭腔地问:“Daddy……原来一个人两天不出现,他就可能是死了啊……”

怎么会这样?

这个考场一个人的死亡,怎么会比之前的副本世界,还要随便,草率?

忽然间就没了。

死亡跟悲剧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全部一下冲到他面前,只告诉他结果。

于是他不知道陈锋跟副队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能从宋城嘴里,听到一句: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