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之后,屈云灭就搬到了新皇宫中。
如今都快三月了,皇宫的建设还是那样,大家紧赶慢赶,赶在登基大典之前建好了祭坛和宣政殿,最起码保证登基大典能顺利进行,之后又加班加点,把含元殿和紫宸殿建好了。
一个皇宫当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三大殿,中轴线才是使用率最高的地方,剩余的都可以慢慢来,尤其是后宫,对如今的雁朝来说,后宫是最不重要的地方。
整个天下,唯一适合入住后宫的人是桑妍,随着屈云灭称帝,桑妍也从背着药箱到处跑的不起眼女子一跃而成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但她只应付了一下册封仪式,然后就火速脱下身上的凤冠华服,闷不吭声地出去找阿古色加了。
而在住哪的问题上,阿古色加比桑妍还倔,她坚决不同意搬到皇宫里面,即使屈云灭让其他族人都搬进来也不行,在阿古色加看来,围墙是带有诅咒的东西,定居在围墙当中,围住的不仅仅是她们这些人,还有她们的灵魂和未来。
更何况屈云灭当了皇帝以后,就和以前不同了,阿古色加不想遵守他的规矩,也不想让他夹在中间难做。
屈云灭从小到大对这个罗乌都没什么办法,他本来也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所以很快他就不说话了。
萧融看看处于下风的屈云灭,干脆当起了和事佬,他提出把陈留的一座山划给布特乌族,让人将山上好好地规划一番,山下不设围栏,却要设上岗哨,毕竟布特乌族人少,而他们无论如何都是屈云灭的母族,他身为皇帝,总不能不闻不问。
刚到陈留的时候,布特乌族就是住在山上的,不过那座山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刚上去的时候他们还只能住帐篷,彼时萧融要做的事太多了,也抽不出手帮他们,如今便不一样了,萧融打算找一片风景秀丽的山区,一部分给布特乌族居住,另一部分作为皇家园林与猎场,这样既尊重了布特乌族的习性,也不至于割裂两边的关系。
阿古色加没意见,其余族人也没意见,甚至当天她们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搬家,虽说萧融说了,会给她们在山上盖很气派的房子,但她们觉得,既然是自己的家园,那自己早点过去,也能帮着早点把房子盖好。……
整个皇宫没有一个女人,这也算是史无前例了,前朝宫女多数已经逃走,没逃走的也都被遣散了,萧融倒是还想再招收一些宫女进来,毕竟未来会有内命妇和其他女眷进宫,总不能让男人去伺候她们吧。
但屈云灭说,让她们自带侍女,不带就不管。
萧融:“……”
屈云灭说得斩钉截铁,却没有解释半个字,也不用他解释,萧融看他一眼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心说,性取向一改就再也回不去了,你要真想防备,那你应该防备男人啊……
但萧融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他担心说完了,屈云灭这个一根筋真把内侍也遣散了,到时候整个皇宫三百公顷,就住他们两个人,光扫地就够他俩扫上一年。
届时他留给后世的名号就不是史上第一个男后了,而是史上第一个因扫大街累死的皇后。……
外面一片血雨腥风,皇宫内部却一片祥和,诏书发出去了,三书六礼也快走完了,合婚大典越来越近,萧融居然一点反悔的意思都没流露出来,屈云灭高兴得不得了,见谁都和颜悦色的。
有人求见,他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立刻从容起身,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萧融坐在窗边处理公事,看见他那个屁颠屁颠的模样,不禁翻了个白眼,学着阿古色加道:“傻鸟。”
阿树站在萧融身边,闻言立刻狂点头。……
屈云灭极少数有被单独叫出去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别人都是同时求见他和萧融两个人,萧融没多想,以为这人是来表功拍马屁的,而屈云灭也没多想,他还以为终于有人认识到他这个皇帝的价值了。
结果那人一见到屈云灭就老泪纵横,啪一声跪地上,先把屈云灭弄得满头雾水,然后他才表明自己的身份,五朝元老、某某丞相国公之后、某大儒的关门弟子、一心为皇帝的绝对忠臣。
他说这些就是想表明自己是个重要人物,虽然到了新朝已经快成透明人了,但他着着实实是大有来头啊!
屈云灭皱着眉听他说话,没听懂他的意思。……而这老头也不知道,他继续声泪俱下地往下说,在他的表述中,他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老人家,他早就看出了雍朝的颓势,却无力去做什么,从屈云灭声名鹊起之时他就知道真龙已经出现,只是彼时情况复杂,他无法投奔过去,所以只好留在南雍,继续等。
终于,他已经等来了时机,他这把老骨头又能发挥余热了,唉,都到他这个年纪了,他还有什么在乎的呢?别人不敢说的话,他要说,别人不敢做的事,他要做,因为他知道屈云灭才是天命所归,所以豁出这条命去,他也要保护屈云灭,保护新生的雁朝!
这时候屈云灭已经意识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了,但他有种侥幸心理,总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坏,所以他没打断这个人。
不得不说这老头挺厉害的,他说得无比诚恳,而且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将死之人和长辈的地位上,众所周知,屈云灭没爹没娘,这样的人肯定缺爱啊,要不然也不会被萧融那个男妖精吃得死死的。
而且他很聪明地没有说萧融的坏话,相反,他还说了萧融不少好话,他肯定了萧融的功绩、赞赏了萧融的年纪、之后又对萧融大吹特吹,把他吹得跟一个神仙差不多,然后,他来了一个转折。
“……老臣感激萧公子的所作所为,哪怕回到年轻之时,老臣也绝不是萧公子的对手,不止是老臣,恐怕这世上再没有比萧公子更厉害的人物了。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陛下身侧,老臣感到欣慰之至,但——”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陛下即将大婚,老臣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雁朝,老臣怕是看不到它真正兴盛起来的那一日了,所以今日老臣斗胆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向陛下说上两句话,时光易逝、人心易变,请陛下万万保住雁朝的基业,守好屈家的皇位啊!”
说完,他又哭了,他哀哀戚戚地把头磕在地上,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他每一句都是为了屈云灭着想,一个什么都有的人最怕什么?不就是一无所有吗,所以历代皇帝都多疑,就怕别人害他们,他相信屈云灭和萧融是真的有感情,不然他们也走不到大婚这一步,但再牢固的感情、到了利益面前也什么都不是了,他说的这些话,他觉得屈云灭私底下肯定也想过,就是没有想太多,现在他主动把这件事挑破,就算今日他不在乎,以后萧融跟他有分歧了,他还是会把今日的话再次想起来。
哼,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看到雁朝真正兴盛的那一日,他就想看到萧融倒台的那一日。
他姑母一家被赶出陈留,表弟连命都没了,他自己家的三个孩子尽数被淘汰出官场,偏偏他是羊藏义一派的人,没有羊藏义的支持,他根本无法报复萧融。
思来想去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想到大婚以后他就得改口叫萧融萧皇后,真是要呕死了,所以他恶向胆边生,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前来给萧融上眼药。
成就成,不成也就是被陛下赶出去,最惨不过全家被赶出陈留,反正他家已经没前途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这人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了,连萧融和屈云灭的性格他都摸了一个遍,萧融在乎名声,所以绝不做过激的事,而屈云灭重情重义,真心为他好的人,他都会给予优待。
唯一有一点,他没做好调查。
屈云灭如今确实是拥有一切了,也确实害怕别人害他,让他失去这一切,但在这老头眼里,一切等于皇位,而在屈云灭眼里,一切等于萧融。
于是,这老头还跪着呢,就听到上面的屈云灭说了一句:“两天。”
老头一愣,忍不住抬起一点头。
屈云灭静静看着他,缓慢起身。
“就剩两天了,一切都如此顺利,偏偏就出了一个你——要在这时候咒我!!!”
气得他连朕都不说了,而老头一脸惊恐,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他赶紧为自己解释:“老臣并非诅咒雁朝,老臣是为了雁朝能够延续下去,才对陛下忠言逆——”
后面那句话他都没说完,屈云灭已经暴怒着走下去:“雁朝雁朝,你就知道一个雁朝!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眼里还有别的吗?!”
老头:“…………”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身为臣子,眼里不装着雁朝还能装什么?!
屈云灭才不管,他觉得这老头太可恶了,然而搬进皇宫以后,萧融就不让屈云灭随身佩刀了,想练手只能去后面的皇家演武场练,屈云灭气得要命,一边呵斥别人把刀给他拿过来,一边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往这老头身上砸。
紫宸殿是召见大臣的内殿,是三大殿当中最小的一个,但也相当气派,而且空旷,并没有什么茶杯茶壶的让屈云灭扔,而屈云灭怒极,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到底拿起了个什么,反正他举起来的时候,觉得还挺轻的。
只有屈云灭身后跑来递刀的侍卫震惊地睁大双眼,因为陛下抄起了后面放在立柱上十几寸高的黄铜灯人,这东西足足有几十斤重,陛下毫不犹豫地往那位大臣脑袋上一扔,对方大概是真的年纪大,竟然也没来得及躲,就这样呆愣愣地带着一脸血倒了下去。这、这这……死了没有啊?…………
有人急匆匆地来找萧融,见萧融正认真地伏案书写,他焦躁地转了一圈,阿树见状,便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两人耳语一番之后,阿树不禁张大嘴巴,然后他蹭蹭跑回来,扯了扯萧融的袖子,在萧融抬起头以后,他一脸为难地俯下身,在萧融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萧融:“…………”
原本闲适的表情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萧融紧紧攥着毛笔,按捺着自己的脾气,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死了吗?”
阿树:“没,但是抬走的时候,那人一脸痴傻还流涎水,额……”
萧融:“……”
沉默片刻,萧融豁然起身,出去找屈云灭算账了。
高洵之闻讯赶来,看样子他已经教训过屈云灭了,但屈云灭明显不服,他绷着脸坐在椅子上,不看高洵之的方向。
听到外面传来快步走的声音,他俩一起扭头,一个松了一口气,另一个则屏住呼吸。
看屈云灭这个德行,高洵之都有点同情他了,幸好他是单身,闯了祸也不会有人立刻赶过来骂自己。……
高洵之果断退场,跟萧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担忧地看了一眼里面,但门一关,高洵之的表情就变了,想着屈云灭那个倔驴也会吃瘪,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然后才施施然离开。
所有人都觉得屈云灭要挨骂,其中屈云灭是最深信不疑的一个,他抿着唇,不服气地看着萧融,但是他的眼神有些许闪烁,看来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
萧融和他对视一会儿,他心里确实很生气,堂堂皇帝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又不是小孩,居然砸人,还把人砸傻了,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可是看着屈云灭这个心虚的模样,再想想刚刚一路上别人的反应,有人担心、有人看戏、还有人偷笑。
萧融的脸色慢慢变化,他朝屈云灭走过去,在他离得近的时候,屈云灭就把脑袋转开了。
但接下来,屈云灭听到萧融用一种近乎柔软的语气对他说:“以后你别这样了。”
屈云灭愕然抬头,萧融的神情里并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很细微的难过,屈云灭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某个看不见的大手猛击一拳,有点疼,也有点酸软。
一下子,屈云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委屈起来了:“那个人咒我。”
“我就要成婚了,他居然咒我。”
“阿融,我气不过。”
屈云灭仰着头,在萧融眼里,屈云灭的长相十分锋利,就是那种虽然也好看、但给人第一印象绝对是凶和不好惹的长相,还不是黑道大哥那一类,而是多看一眼都怕他走过来把自己杀了的款式。
但今天,萧融硬生生从这张脸上看出了脆弱。
他半敛着眼睛,垂下头去亲吻屈云灭,亲了一下,起来,然后再亲一下,再起来。
屈云灭能感觉到他在安慰自己,瞬间他就不委屈了,他还心猿意马地想要站起来:“阿融……”
萧融却按着他,不让他起来,还是这么姿势,他垂眸望着屈云灭:“以后只要有人让你担心你我之间的感情,我就亲你,你担心一次,我亲你一次。”
屈云灭笑了,但紧跟着萧融又说:“可是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如果你一直担心,一直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
他抬起手,放在了屈云灭的脖子上,他的掌心覆在屈云灭的喉结处,拇指恰好能感受到血肉之下那强有力的跳动,在它跳了三下以后,萧融才低声道:“那我就杀了你。”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结,之后,屈云灭又笑了一声:“阿融,你杀不了我。”
萧融:“若我想要你的命,你会反抗吗?”
屈云灭一愣,然后回答道:“不会。”
萧融对这答案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屈云灭,自己愣了好半天,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而在他发呆的时候,萧融的手慢慢下移,从他的脖子滑到了他的胸口,这里的心跳更强烈,但光靠摸是摸不出来的。
这心爱他,这心也总怀疑他,有时候萧融是真想把屈云灭的心脏挖出来,看看解决方式到底是什么。
屈云灭从发呆中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萧融的手按着自己的胸膛,微微一怔,他突然就明白自己该说什么了。
“只有这两天了,未曾成婚的时候我总是患得患失,但成婚以后,我——我会改一些。”
他不敢说自己能完全改了,经历了过去的教训,只要是没把握的事,他绝不会把承诺说满,但他不知道,即使是这么一句话,萧融其实也不信。
可是不信又能怎样呢,即使屈云灭一点都改不了,萧融也只能忍着,放狠话的时候他是真有魄力,但狠话说完了,日子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长叹一声,萧融看看还在等他回应的屈云灭,然后双手捧起屈云灭的头,又用力地亲了他一下,然后他感慨道:“跟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么一句经典夫妻对话,但这里的人从没听说过,屈云灭一怔,顿时就追问他:“人能有八辈子?”
萧融:“……”
屈云灭一脸恍惚:“怪不得你以前总说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如此说来死后当真是有另一个天地,这样的话,你我以后还能一起做鬼,或是下辈子再见?”
萧融:“…………”
这辈子还没开始一起过呢,就已经惦记上下辈子了。
萧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敷衍道:“是是是,咱俩生生世世纠缠不休,下辈子你做猪、我做狗,咱俩的圈上还能挂个横批,猪狗不如。”
屈云灭:“……”
他镇定地点点头:“也好,终归是还在一起。”
萧融:“……”
臭饭桶,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啊。
被折腾出心理阴影的人是这样子的,吃的苦太多,总觉得一辈子不值,几辈子才算赚回了本钱。
不管萧融是不是说着玩,反正屈云灭认准了他们还有下辈子的机会,还别说,屈云灭这心一下子就定了,之前他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总担心萧融会突然反悔,人生才短短几十年,日子太好也是个问题,一日一日过得太快了,快到他有些害怕。
突然之间,他就理解了那些佛道信徒,心中有极度不愿割舍的东西,所以才会祈求神灵保佑,不要让它们走得太快。
不过他是不会去信佛道的,他信他家阿融就好了,阿融这么厉害,虽然他从来不承认,但他们都知道,阿融上面有“人”呢。
那个“人”肯定会看在阿融的面子上,让他们下辈子都再续前缘的。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三这一日,帝后大婚流程繁琐,萧融已经做主删掉了许多内容,但他们还是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到了这时候,不管接不接受,反正事情成定局了,所有官员都被邀请前来观礼,连贺庭之都从东阳赶了过来,之前的登基大典他没参加,因为那时候他真病了,南雍说没就没,屈云灭说登基就登基,他心痛啊。
但冷不丁的,陈留发来一道圣旨,说是封他为东阳伯,说实话,东阳这地方也就适合封一个伯,封成国反而不对劲。
贺甫禅位以后,贺家的所有权贵一夜之间通通变成平民,有人逃了,也有人想要跟新朝要好处,结果就是被萧融送去跟贺甫作伴,但不管怎么说,贺甫他是主动禅位,从天下人眼里,屈云灭就该善待贺家人,贺甫虽然被封了安国公,但他年纪小,也不能出来,所以萧融还是需要一个识相的贺家人,替他管理其余前朝皇族。
贺庭之自然就是被选中的这位,得知萧融想用他,贺庭之在自己家里愣了大半天,终于想通的那一刻,他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头疼病还没好,就赶紧前往陈留。
连这奇奇怪怪的合婚大典,他都要亲自前来观礼。
是的,皇位已经没希望了,连那个凑数的王位都没了,但这不代表他从此就要一蹶不振了,做不了皇帝就不做,反正他以前也没什么机会,王位没了也没关系,没看这偌大天下一个王爷都没有吗?他就从伯做起,从管理贺家做起,只要他完成了萧融给的任务,不愁萧融不给他好处!
总之,谁也别想让他回去过平民的日子!!!……
看见贺庭之出现在这,还满脸都写着祝福二字,那些曾为前朝官员的人就眼前一黑。
以前你讨好光嘉皇帝,后来又讨好大司马和小皇帝,现在贺家皇朝都没了啊,你居然还不消停,想讨好新帝?!贺庭之,你有没有脸啊,你这辈子就跟拍马屁过不去了是吧!
贺庭之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他已经不是东阳王了,所以别人也不在乎他的地位了。
后面有吵闹声,宋铄往后看了一眼,眉毛一竖,顿时就要过去处理这些人,虞绍燮见状,立刻拉住他的胳膊。
宋铄不耐烦极了,这人怎么总是管自己,他扭头就要呛虞绍燮,但他惊愕地发现,虞绍燮眼眶有些红。
“……你哭什么?”
虞绍燮抿唇:“我不是哭,我是替融儿感慨,他和陛下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好多次,他们差一点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话说得宋铄有些别扭,他扭着身子不吭声了,而虞绍燮见他真的安静了,不禁莞尔一笑。
宋铄看他笑了,感觉更加别扭:“你又笑什么?”
虞绍燮的回应是又轻轻地笑一下,毕竟今日萧融成婚啊,他心里还是开心的。
“有时候我会忘了,你和融儿同龄,你也是个心善的儿郎。”
宋铄:“……”
他低头不理他了,两只手下意识地放在腿中间,掩饰着自己心里的羞赧和尴尬。
好奇怪,为什么看着虞绍燮他不敢说话了呢,可是虞绍燮刚刚真的好温柔啊。
他眼睛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忍不住地抬起头,想再看看虞绍燮是什么模样,结果虞绍燮没看见,他只看到了虞绍燮旁边的那双刻薄眼睛。
宋铄:“…………”看什么看!*
萧融没有给自己安排职位,因为以后他的职位就是皇后,一下子他跳出了给人打工的圈子,变成了被人打工的老板,但不是他离开以后这个朝廷就能趋于正常的,有这么一群人在,以后的每天都会充满鸡飞狗跳。
不过这跟今日的萧融没有关系,今天他大婚,他不想去关注除了屈云灭以外的任何人。
两个男人成婚,没有那些祝多子多福的环节,于是一回到寝宫,这世界就安静了,萧融穿着绣娘赶工出来的黑红婚服,衣裳是红的,披的外衣则是黑的。
屈云灭也是这个配色,只是细节处略有不同,进了寝宫第一件事,屈云灭先把其余人都赶出去,等就剩他们俩了,屈云灭转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萧融。
萧融站在桌边,左手随意地放在桌上,看着屈云灭这个模样,他抿了抿唇,走过去,示意屈云灭低头。
屈云灭立刻照做,他以为萧融要亲他,结果萧融只是动手,把他脑袋上的冕旒拆了下来。
屈云灭:“……”
他有些拿不准萧融这是什么意思,更衣的话,应该到床上去才对吧。
屈云灭说道:“阿融,咱们……”
萧融打断他:“等等。”
屈云灭顿时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站着,他都等了快两个月,也不差这一会儿。
反正只要能等到就行,要是今夜等不到,那屈云灭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而萧融把冕旒放到一边,转过头来,对着屈云灭这略显紧绷的神情,他笑了一下:“有件事我已经想做很久了。”
屈云灭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下一秒,萧融憋着笑,一只手和屈云灭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挽住屈云灭的胳膊。
做出一个在屈云灭看来极其诡异、仿佛跳大神一般的动作之后,萧融才说道:“屈云灭,我想和你跳舞。”
屈云灭:“……”
他不是舞蹈生,不能理解跳舞的乐趣,他只喜欢看别人跳,那个别人还必须是萧融。
但这么关键的时刻,就是屈云灭也知道自己不能说不,看看自己已经被架起来的姿势,他深吸一口气,先从萧融这里要个承诺:“跳完舞,我们就歇息?”
萧融:“……嗯。”
屈云灭点点头,一副交易达成的模样:“好,我和你跳。”
萧融看他一眼,屈云灭估计他是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接着,萧融说道:“那你跟着我的动作。”
屈云灭从没跳过舞,但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人,武术和舞蹈之间是有共通之处的,在肢体协调上,屈云灭还真没问题。
萧融教了他一遍,他顿时就会了,从磕磕绊绊到流畅,也不过须臾的时间。
而且屈云灭他灵活、力气还大,萧融加快速度他也跟得上,每一个节拍他都能紧随其后,而这就是双人舞的魅力之处,它能让人清晰地看到自己和舞伴之间的默契,好像在舞台上的时候,他们是心灵相通的。
快舞的时候像是一场交锋,慢下来的时候又像是一场缠绵,只当观众是一种乐趣,而望着萧融在自己的掌下起舞旋转,那又是一种乐趣。
等到萧融累了,靠着他的肩膀休息的时候,屈云灭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他把萧融的脸抬起来,看着萧融脸颊红润、微微喘息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亲过去,同时托住萧融的腰把他往上一抱,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以前他只有一个地方冲动,但今晚,他浑身上下仿佛都患上了饥渴症,离了萧融,他今夜就活不下去了。
嗯,这种感觉叫做浪漫。
萧融抱着屈云灭的脖子,心里想着,以后他会教给他这个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