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生以为朏朏早就该对自己坦诚相见了。
毕竟这只色猫前几日直接栽进了她的澡盆,早把许诗画的身体看了个遍,没想到如今换成是它时,竟然娇羞到要挠她。
只是,朏朏在挠了她一下之后忽然变得很顺从,甚至主动伏在床上给她当枕头。
不过今夜她不太想,因为它太湿了。
却又实在不好意思辜负了朏朏难得施舍的好意,只得勉强让它成为了抱枕,一夜搂在怀里,好在它的身体仍旧很温暖。
【不得了了,主人快起床!起床!】
次日莫生生是被系统一阵尖锐的叫声吵醒的。活像在脑子里装了个闹铃,震得她天灵盖要飞起。
“怎么了怎么了?”她一骨碌坐起来。
朏朏趴在窗台上玩柳树,听见动静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歪?”突然没了声。
“别吧,把我叫起来自己掉线了。”
窗外已日上三竿,她伸了个懒腰,走到案前,本想随意拿点吃的,一低头却见案上东倒西歪放着一堆大小不一的药瓶。
揉了揉眼睛,又愣愣盯了半晌,她随手拿起一瓶,打开闻了闻。
环顾四周也没见人影,转头道:“不会是你拿的吧?”
朏朏在窗台转了个身,面朝着生生坐下,眯起眼睛。
她这才想起昨夜胳膊被挠了两道。
这事说大也大,放在现实世界是要去打疫苗的,说小也小,既然这里没有疫苗,那不过就是划破了皮的小事罢了。
虽然朏朏还挺有良心,但面对这一堆大概率是被偷来的药瓶,她也不知哪个才是对症的。
朏朏淡定地坐着,仿佛在说:“本座赏你的,不用谢了。”
她不愿打击它,只喃喃道:“朏朏,你是从哪里拿了这些来?”
倒也没指望它能开口说话。
“小姐。”门没关,丫鬟在门上轻轻叩了叩,探头进来,目光不可避免被案上的药瓶吸引。
“何事?”莫生生问了一句,丫鬟这才抬起眼。
“世子带话,说他去找师父请教什么……打败天犬的方法,可能要去一段时日,小姐独自在府中不必拘谨。”
“什么?!他就顶着头上那个乌青的大包去了?”生生脱口而出。
丫鬟被小姐突然激动的语调惊得愣了愣。
难怪系统要叫她起床,一偷懒让目标人物单独跑了可还行。
生生在心中暗叹,本以为他至少会等包消下去再出门的,自己这才松懈了一晚上。
早知他这么不在乎形象,自己今早就不该睡懒觉的,他再回来时岂不是要比从前更厉害了。
这便越想越远,对着丫鬟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丫鬟不解,但见小姐似乎充满了悔恨,自作主张劝说道:“小姐其实不必盯世子太紧,若即若离反倒好些。”
“啊?”莫生生这才回神,见丫鬟神情古怪,就知晓是被误会只想围着表哥转了。
但也只得顺着许诗画的性子,微蹙起眉,并未反驳:“也是,强求不来,反倒不如若即若离来的潇洒。”
感觉到身旁投来一束诡异的目光,转头瞥见朏朏眸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嘲讽。
她没看错吧,一只猫竟然嘴角微微上扬起来,惊得她不觉瞪大了眼。
丫鬟未曾离去,目光又落在了药瓶上,迟疑着开口道:“小姐,今早府中医师说遭了贼,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还丢了不少名贵的药。他描述了几瓶药的模样,倒是和你案上的大差不差……”
莫生生算是明白了,她叉腰望了一眼朏朏。
朏朏瞬间扭头,假装在欣赏这窗外满园春色。
就知道是这货偷的,可恶啊,还要替猫顶罪。
生生将案上药瓶收了收,对丫鬟道:“我家猫受了些伤,我找医师拿药时他正巧不在,这才胡乱拿了几个。还劳烦你替我和医师说一声,过会儿我带猫去找他看一看。”
丫鬟深知小姐一整个上午都睡死在梦中,铲都铲不起来,自然不可能去拿什么药。
但看着屋里那只“天真”的小猫咪,实在觉得不可能。于是半信半疑点点头。
丫鬟走后,朏朏感觉自己被人提了起来,那人还在往外走。它挣扎着回头,对上莫生生的大脸。
“话都说出口了,自然要带你去治一治……你扭什么扭,治病要你的命吗?”
她抱不住怀中乱扭的胖猫,嗔怪道:“朏朏!”
它炸着毛,仰起脑袋,用那玻璃珠般的眸子淡漠地瞧着她。
却见少女脸上携着些许愠色,垂下眼眸道:“昨日我看见你的伤了。你每日顶着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当真让人以为你无碍呢。”
也许是当惯了野生凶兽,哪怕是令它现出原形的重创,大概都不会被放在眼里,自然是不愿接受医治的。
“朏朏,试着接受自己猫的身份吧……偶尔做猫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当做是休息一下。”
她的柔软的指腹抚过它的头顶。
即使是猛兽,一直警惕地露出獠牙也会很累吧。
朏朏偏了偏脑袋,原本乱划的肉垫尴尬地悬在空中,龇出的小尖牙收收放放。
生生见状却心领神会。让朏朏很快放下身段是不可能的,它既已不再挣扎,那她也需给它台阶下。
趁着朏朏不知所措,抱着它快步向医师住处而去。“你考虑考虑吧,这一趟是由不得你了。”
嗯对对,是她强制的,不是它应允的。
宫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莫生生每日都过得漫无目的。
毕竟主角就是她穿来这个世界的全部目的,她发誓,日后一定兢兢业业跟随宫禹,寸步不离。
然而在丫鬟们眼中,却是活脱脱一个失魂落魄的失恋少女。
每回看见侯府丫鬟们未来得及收回的鄙夷眼神,仿佛她妄图高攀世子,愁眉苦脸爱而不得是必然之事。
莫生生很讨厌这种感觉,她决定要找点事消磨时间。
在此处令她欣慰的是可以享受养猫的快乐,但令她苦恼的也是养猫。
朏朏身为妖怪,日常起居无需她操心分毫,却可以免费提供撸毛、暖床服务,唯一可恶的是掉毛太严重。
后来生生实在无聊,将一地毛收集起来,学着现实世界宠物博主的样子,试图做一个戳戳乐,也恰巧能够消磨时光。
原本打算照着朏朏的样子戳一个缩小版。怀揣着满满希冀,每日对照着美人榻上的朏朏,埋头苦戳。
毛不够的时候直接伸手从朏朏身上拽一把。
当发现自己连脑袋也戳不圆时,她就略微意识到自己在手工上似乎少了点天赋。
不过她坚定认为,天赋不能代表最后结果,用心才能出成果。
于是用心又努力的她,用了三天时间,终于将缩小版朏朏戳成了某宝买家秀。
大功告成,拿起来看一看,越看越顺眼。
“朏朏,我要送你个礼物!”
莫生生的眸子像藏着两颗星星,让整张脸都神采奕奕。
她捏着那灰扑扑小小的一团,献宝似的递到朏朏面前:“可爱吗?”
朏朏在美人榻上,慵懒地勉强抬了下眼: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我照着你的样子做的,你看可还像?”
朏朏猛然睁大了眼:像个毛线,什么丑东西就说像本座!
莫生生以为它被自己的手艺震惊了,笑嘻嘻地凑近了些,向它炫耀起来:“你看啊,这个是耳朵……”
这竟然不是脑袋上凸起的肉瘤?
“还有,这两个是眼睛……”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用“两个”来形容,因为扁扁的脸盘子上糊了一坨黑色的毛,实在是很难分辨眼睛鼻子。
生生喋喋不休:“还有还有……”
别还有了!
朏朏一脸惊恐地向后退去。丑东西离本座远一点啊!
生生终于将戳戳乐从它眼前拿开,自己端详起来。“以后,就把它放在你的美人榻上吧。”
朏朏喜提盗版自己。
它冷漠地竖起尾巴,跳下榻子,头也不回向门外去了。
本座的英姿也是你这等凡人能随便复刻的么。
莫生生除了早膳,其他时候都与侯爷和夫人同桌吃。
后来她渐渐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管过朏朏的饭食,朏朏也从不向她要吃的。以至于她一直认为妖怪是不用吃饭的。
直到某日,朏朏一整日也没露面,她跑遍了整个侯府也未找见。
晚饭后,她问自己的丫鬟:“你可曾见过屋里那只猫?”
丫鬟愣了一刻,思索后道:“小姐,它每日不时会去伙房,今日倒是没见回来。”
莫生生重复了一遍:“不时……去伙房?”
随即夺门而出,快步向伙房跑去。
此时过了饭点,伙房的老妈子们都收拾着残局,负责传菜的丫鬟们聚在一处正交换着谈资。
“……那野猫终于让我抓个现形。”
“是许家小姐屋里的。从前就老丢东西,之前放了它一次,但这野东西怕不是肚子通海了,胃口真大。”
“早丢出去就好了,吃住都是咱府里的,丢她只猫,许家那丫头又能说什么?”
“说话收着点,你说她会不会真成了世子夫人?”
“怎么可能,就她那出生……”
一字不落都进了莫生生的耳朵。
她倚靠着长廊柱,望着丫鬟们嘲讽的嘴脸,眸中神色渐渐变凉。
“许诗画,如果是你,此时会怎么做?”她凝神静静分辨此时原主的情感,让自己的神识给原主让位。
算了吧,莫要与几个丫鬟争口舌。
这是原主心中传来的意愿。
莫生生缓缓抬起眼,以她的性子却是不会算了的。
“许诗画,你好脾气,就让我替你治理好下人吧,否则我用你的身子用得也不舒服。”生生默默蹙起眉,头一次觉得自己才是恶毒女配本人。
有些话藏在心里,她可以当做没看出来,但如今被直白说出来,她可就要整治整治了。
“好热闹啊,都在聊什么呢?”她抱臂从柱子的阴影中走到一众丫鬟们面前,神色很平静,一双眸子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房中丢了只猫,各位可曾看见?”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面前这一行人都听见。
丫鬟见许诗画走来的姿势张扬,与往常相去甚远,有些讶异,却也并未当回事,颔首道:“什,什么猫……许小姐有养猫吗?”
莫生生的目光在丫鬟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看见一个经常往自己屋里去的,顿了顿,直勾勾盯着那丫鬟道:“你呢,你也没见过?”
丫鬟面色铁青,张口结舌。
可想起许诗画往日顺从的性子,忽然便有了底气,辩解道:“那猫它偷伙房的东西已经不是一两日了,确实要管管……”
“是该管管,不过该谁来管?”
莫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踱步到她面前,唇角扬着浅笑,眸子却直勾勾望着她。
那丫鬟在生生平和的目光下莫名颤了颤。
见那丫鬟没反应,生生继续道:“是你,还是我?”
丫鬟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一旁的丫鬟们向旁退了几步。
“猫它懂什么呢,不过是饿了找吃的,偷了伙房的东西你不来告知我,却擅自处置了它,自然是嫌我不够资格管我的猫。”
生生微微撅起嘴,神色略显委屈:“到底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收容我的舅舅面子?”
听闻搬出了侯爷,那丫鬟明显慌张起来。
“不是我扔的,是,是她!”她慌乱指着身后的一个丫鬟,“是她逮着扔出去。
“是你说许小姐不敢说什么我才动手的。还有你们,你们分明是和我一起捉的。”
“你胡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许小姐的猫……”
丫鬟们叽叽喳喳内讧起来。
莫生生扶额叹了口气。猫的问题是小,毕竟朏朏是妖怪,被丢出去死不了。但这进进出出的丫鬟们不尊重许诗画,还对她评头论足却是个大问题。
有必要杀鸡儆猴。
“该怎么罚你呢……”她抬头挠了挠腮帮子,“是逐出侯府还是罚月钱呢?”
那丫鬟一听,急忙跪地道:“小姐,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能离开侯府啊,我家中还有体弱的老母亲……”
莫生生本听她这样滔滔不绝地卖惨,抿了抿唇道:“我的猫乖巧,若找回来了,罚一月月钱。若找不回来了,我再去同舅母聊聊逐丫鬟的事。”
丫鬟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一只猫被丢出府,自然是跑得影子都没了,况且还是只极其有性子的猫。
莫生生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此时已全然颠覆许诗画往日的形象,干脆释放天性。
眸中含笑望着其他的丫鬟,皱了皱鼻子,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道:“我从前脾气好,现在不想装了,以后劳烦各位把态度放尊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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