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儿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两只手在身后背着，用恐惧的眼神警惕宋南音。
她将戒尺在自个儿手心中轻拍几下，“怎么？不受罚？”
骑虎难下，平哥儿试图解释，“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让您对我刮目相看，这才出此下策，往后再也不敢了。”
“母亲，求您饶了我这次。”
宋南音倒有些看走眼，她本以为平哥儿不懂世俗之事，现下看来却明白的很。
小小年纪便伏低做小，有如此心思，尤其是他的眼神更有意思。
隐忍，又有狼子野心。
“正因头次才更要罚，必定得让你从今往后记得清清楚楚，方能不犯。”宋南音重声道。
在场众人都能看出，今日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贱人！”
尖叫骂声响起，旋即宋南音便听到身后传来咚咚脚步声，她腰间被人推的趔趄向后。
绿竹连忙上前用身体垫着，两人撞了个满怀。
若不是这下撞着，宋南音得直接跌倒在地上。
徐妈妈担忧查看两人，少夫人额头已然被撞红大片，绿竹这丫头从小皮糙肉厚，倒是没大事。
曲楚然旋风般扑到平哥儿面前，将他搂入怀中护着，用仇恨眼神瞪向宋南音，“你果然不安好心，更并非真要教导平哥儿，而是想趁机寻他错处对他动手。”
“可怜的平哥儿，才小小年纪就叫人这样刻薄算计，你命怎么这么苦？”
似是害怕旁人不知晓她有多委屈，曲楚然扯开嗓子大哭，噪的平哥儿耳朵生疼。
他挣扎着想推开她，却因力气实在太小，被迫被她死死搂在怀里。
宋南音脑中晕眩感消失，这才冷冷看着面前母子二人，真是好生可怜啊。
“表姨母是平哥儿何人？怎的这样真心实意哭上了？”她刻意问。
曲楚然卡壳，心虚之色闪过，又理直气壮道，“老夫人将平哥儿交由我照看，我便把他当成亲生的，自然看不得你对他这样恶劣。”
“宋南音，常人都说世家贵族小姐们温柔贤惠，可瞧见你我却觉得他们都说错了，你明明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贱妇。”
“今日之事我必定会告知侯爷，老夫人，让他们来为平哥儿讨回公道，别以为在这侯府中你可以只手遮天。”
越说，曲楚然倒是越激动。
绿竹与徐妈妈脸色皆无比难看，气得身体甚至都在隐约发抖，一个旁支来的，身份不明不白的贱人，竟敢这样对当家主母说话。
就是看她们少夫人心肠好，才敢不知天高地厚。
“你倒是硬气。”宋南音冷笑。
“因为我有理！”曲楚然梗着脖子反驳。
“好。”宋南音连连点头，眸中已然沾染上怒色。
曲楚然没说错，她今生就是个心肠狠毒的蛇蝎贱妇，前世温柔贤良为她带来了什么？
夫君不尊重，不明不白被害死，甚至到死才知道自己帮别人养了个好儿子！
前世那些仇，那些账她都要一笔又一笔清算。
“你们，将她控制住。”宋南音对绿竹，徐妈妈道。
两人早就已经跃跃欲试，闻言立刻动作，生拉硬拽将曲楚然与平哥儿分开，又一人钳制住她一只胳膊。
“你要做什么！贱妇！你敢动我！”
“侯爷若知道此事定饶不了你，放开我！”
曲楚然死命挣扎，事到如今她依旧张口闭口都是侯爷，可见对江宸风有多信任。
宋南音眼神扫视屋内众人，“你们可都听见了？”
“表姨母先出言不逊，一口一个蛇蝎心肠，恶毒妇人，可该打？”
丫鬟们立刻表态，“该！”
宋南音眼神又落在平哥儿身上，比方才温柔些，“你觉得呢？”
见她竟然询问平哥儿，曲楚然再次硬气起来，她生的儿子当然护着她，难道还能向外人说话？
平哥儿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纠结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放作往常他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可今时不同往日。
“平哥儿？”曲楚然声音震惊之外便是疑惑。
平哥儿错开她的眼神，手无意识搅紧衣摆，嘴唇嗫嚅道，“该，该罚。”
宋南音早就心知肚明他会怎样回答，此刻倒并不觉意外，曲楚然却尖叫出声，显然不想相信。
她亲生儿子竟为个无耻贱妇忤逆她！
‘啪’
戒尺结结实实落在曲楚然嘴唇上，令她痛得发麻，半个字都再说不出。
“表姨母出口成脏，问题在这张嘴上，我便只罚此处。”宋南音居高临下，眼神中充满蔑视。
紧接着又是几板子，徐妈妈与绿竹看在眼中，只觉得心情分外舒畅，还真是深深吐出口恶气。
平哥儿真不忍看，转头默默瞧着非柔，将小丫头盯得浑身发紧，怕他又搞些幺蛾子。
“你可知错？”宋南音收回戒尺问。
曲楚然怨毒瞪着她，瞧那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她吞之入腹，含含糊糊道，“贱妇。”
“好，看来是不知。”宋南音轻点头。
她面上神情倒没什么变化，手上戒尺却又一下下打在曲楚然嘴上，痛得她呜咽着哭。
“姨奶奶，你就认错吧。”平哥儿忙道。
他怕再这样继续下去，曲楚然真会被打死，毕竟他只有这个亲娘，且她此刻这副模样全然都是因为他。
宋南音配合收起戒尺，“我再问你一句，可知错？”
这次，曲楚然没敢强行敌对，她只是坐在地下抹着眼泪没说话。
“母亲，姨奶奶她真的知错了，您别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平哥儿护在她身前，眼中泪水大颗落地。
两人看着倒挺像小可怜，但这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吗？现在又装模作样干嘛？
见宋南音没搭理平哥儿，依旧直愣愣看着自己，曲楚然隐藏住心底愤恨，低眉顺眼道，“我知错。”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宋南音神情不再冰冷。
她将戒尺交给绿竹，亲自上前想要扶曲楚然，却被躲开。
宋南音笑道，“你自个儿起来吧，地上凉，一直坐着倒也不是个事儿。”
曲楚然这才经由平哥儿搀扶起身，她呸的在口中吐出血来，嘴里两腮的嫩肉已然被打破，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