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宸风这才低头认真看曲楚然，他一怔。
平日中她极注重外表，体态丰腴却也算珠圆玉润，很是好看，他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狼狈的时候，头发乱如鸟窝，脸上带着巴掌印，哭得鼻涕都往下流。
尤其是那用黛化了的眉毛，更是变得黑粗一片，像鬼般。
怪不得江若雨那样嫌弃，他自个儿现在都有些想推开曲楚然。
偏偏她本人还没意识到这副模样有多难看，泪眼盈盈做委屈状，江宸风更加恶寒。
他挪开眼神清了清嗓子，冷然对宋南音道，“你既看出表姨母模样狼狈，为何不直接带她去更换衣裳整理，也不知是怎样做的当家主母，这侯府你若管理不好，就让能者居之。”
明明是江若雨打的人，现在锅倒是都扣在宋南音身上。
江宸风眼盲心瞎，只相信自己信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见宋南音挨骂，曲楚然并未有半分喜悦，甚至心头还重重低沉。
方才江宸风叫她什么？表姨母？
宋南音心中冷笑，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其实也不过如此。
她面上柔声道，“表姨母，侯爷都这般说了，走吧。”
曲楚然迷迷糊糊跟随宋南音离开，江宸风看着两人背影，一甩宽袖坐下。
“若雨也是，成天到晚闹什么，母亲也不好好管束她，您不嫌烦我都嫌烦。”他没好气道。
江若雨翻白眼，阴阳怪气讥讽，“让我说不应该管我，哥，你倒是得管好表姨母，让她别成天到晚偷窃旁人东西。”
江宸风咬牙动怒，眼见兄妹二人之间生出嫌隙，兴许会将某些事抖出，江老夫人立刻哎哟几声。
赵妈妈忙道，“老夫人可是头疾犯了？”
“您为侯府操劳数年，到老却落下这么个病根，头疾时不时便要犯几次，尤其是被人麻烦时，唉。”
话都说到这份上，即便再愤怒江宸风都不会在老夫人面前吵嚷，他起身道，“母亲好生歇息，孩儿告退。”
江若雨却是个浑不吝的，她哪里管这些，嘴上依旧骂骂咧咧。
“我看就应该将那曲楚然赶出府去，身份不明不白，还带着个贱种，真当我们所有人都是傻…”
看她越说越过分，江老夫人低声呵斥，“够了！”
未出口的话咽回腹中，江若雨咬唇，她现下对曲楚然更恨了些。
“我头痛，你先回自己院里。”江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下去。
江若雨却觉得母亲这是偏袒曲楚然，她真不明白那个贱人到底有哪点好，转身便怒气冲冲咚咚咚跑着离开。
江老夫人更加觉得头疼，“若雨这个性子，往后要吃大亏。”
赵妈妈笑道，“不一定的，到时候小姐低嫁，有咱们侯府在那些人就算强忍也得忍着。”
“再者小姐真是天真无邪，心中没有多少心眼，跟了年轻时的老夫人您。”
说话间赵妈妈上前轻轻为江老夫人揉着太阳穴，舒缓她的压力。
江老夫人情绪逐渐缓和，她嗯了声，“你这话没错，若雨确实像我。”
只是想到从前那些事，她却心情沉重，到底是从哪时哪刻起，她弄丢了以前的自己呢。
可江老夫人并不后悔，她现在大权在握，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甚至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定义旁人生杀。
……
宋南音带曲楚然回院，路上丫鬟家丁们纷纷看着两人，目光最主要落在后者身上，都很是嘲讽嫌弃。
这些人本就能猜出她真实身份，她现在又闹得如此狼狈，不由得便多想些。
曲楚然甚至都能听到几声窃窃私语。
“难道爬了侯爷的床？被当场抓住了？”
“说不准呢，一看就知道是狐媚子，喜欢勾引人的货色。”
“咱们少夫人脾气实在太好。”
这些声音让曲楚然愤怒，又觉得心虚，她转头看宋南音，才发现人家目不斜视，似乎什么都没听着。
“少夫人。”曲楚然干巴巴道。
宋南音这才看她，“表姨母，怎么了？”
曲楚然一噎，她眼眶再次粉红，“我知道自个身份在旁人眼中或许有些问题，可我也是…”
似乎想说什么又不能说出来，她咬唇，绿竹在后方觉得恶寒，怎么这人逮谁都哭，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
宋南音揣着明白装糊涂，“表姨母就是表姨母，母亲的表妹，身份还有什么不明？”
“旁人那些胡言乱语您就当做没听到，与她们置气反而会让自个身子难受，这不就如了她们的愿？”
这番话宋南音说的很是真心实意，似乎在认真劝慰曲楚然，可她听在耳中却觉得心中堵着口气。
“少夫人，您瞧瞧，这院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欺负我，辱骂我，又编排些不该编排的话，真是让我难受，若有人能站出来为我讨公道就好了。”
“可我人微言轻，又是上门来打秋风的亲戚，老夫人那边只在明面上对我好些，背地里却都觉得无所谓。”
“唉，再这样下去，我估计要被活生生折腾死。”
曲楚然越说越真心实意，她拿出怀中帕子抹眼泪，痛苦不堪，眼角却时不时瞥宋南音。
上一世就是这样。
宋南音被曲楚然欺骗，事事都争先出头为她讨公道，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可笑！
她为曲楚然出面，可人家却总是后她一步原谅那些人，还在私下里说宋南音小题大做，何至于此，兴许是背地里早就看他们不满意，这才借题发挥。
三番五次这样下来，宋南音成为众人心知肚明的恶毒主母。
而曲楚然在府中名声却越来越好，没人在意她与江宸风之间的不伦，反而觉得侯爷应当这么做。
毕竟曲楚然温柔小意，宋南音事事计较睚眦必报，和她在一起定十分难熬。
甚至不好的名声还被传出府外，她知道时已经晚了。
这一世宋南音怎么可能让曲楚然再得偿所愿？
她叹气附和，“表姨母确实惨，府中下人与若雨也不该这般对待您。”
见目的已经达到，曲楚然点头如捣蒜，十分期待宋南音要怎么做，她眼中甚至有精光闪烁，显然是已经想好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