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不仅买了那条连衣裙,还趁着余欣挑布料的时候,折回去又让售货员选了几件成衣,还听人家的,给买了两双皮鞋换着穿。
两人从老家来,大的包袱都是赵珣背的,他对有多少家当门儿清。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各种票证,怕不够还和战友换了一些。
小时候,他羡慕过别的孩子很多。比如别人过年的时候能穿新衣服,而他的衣服大多是大人衣服改的。当然这些情绪从他长大后很少会想起了,上次听到余欣说小时候捡姐姐的旧衣服,他很理解那种感受。
参军后,一年四季他穿的都是军装,这么多年下来衣服不少,但余欣衣服不多,就那两件,他总看到她翻来覆去地穿。
挑好布料的余欣看到那几件衣服:……
到底没说什么,她能感觉到赵珣的好意,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扫兴。
两人去了副食品柜台,油盐酱醋糖少不了,还有瓜子糖饼干那些婚礼要用的东西。
赵珣说,两人在食堂办婚礼。这年月结婚仪式简单,大多都是茶话会婚礼,热闹一下就完了。
副食品买齐了,又得去买做饭的家伙什。
这些东西在二楼,刚到楼梯口迎面走来一对青年,男的怀里着台蝴蝶牌缝纫机,正笑眯眯地和女方说:
“这下三大件可算凑齐喽,小王同志,咱成为革命战友的道路又前进了一大步!”
小王同志怎么回应的余欣不知道,因为她看到旁边有个瑕疵清仓的牌子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心里只觉得今天运气好极了。
从百货商店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大包小包的,穿的用的过日子的东西基本都置办齐全了。
钱票花了不少,一坐上车余欣大概算了一下钱,扯着胸前的安全带,懊悔地说:“花太多了,回去得好好记个账,以后得算计着来。”
她是第一次当家做主,也在赵珣一声声“来都来了”中迷失了。
赵珣知道她的性子,安抚说:“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以后都听你的。”
余欣只能嗯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你怎么什么券都有,咱家没拉饥荒吧?”
赵珣听到咱家两个字愣了一下,心底莫名泛起暖意,从后视镜中看了看余欣,笑着说:“没有。我吃住都在部队,平时没什么开销,以前发的券都涨着,别人都问我借。知道我要结婚了,现在的战友还和我换了些。”
这次调任基本以前问他借过的战友都还回来了,所以他这会子才什么票证都有。
“咱们不回去吗?”余欣看窗外的路不太像回去的。
“我想着去拍个照,咱们也纪念纪念。”
这是刚才在百货商店二楼碰到那对青年,听人家说领证了要去拍照纪念。
“下回吧,回去还归置东西呢。”
本来嘛,余欣是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些累的样子,不如就回去了,但赵珣坚持说:“来都来了,拍一张吧,也是纪念。”
到底还是没拒绝,七拐八弯找到国营照相馆。
照相很简单,坐在幕布前就可以了。不过前面还有几个拍照的,他们得等等。
现在在拍的也是一对刚领证的青年,两人都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胸前别了主席头像徽章。
女同志描了眉,画了唇,穿着长到脚踝的半身裙。
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余欣侧头看了看赵珣一身笔挺军装,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问:“同志,我能换身衣裳吗?”
很顺利地换了那身红裙子。
余欣皮肤白,身量高。穿上那身裙子,除了好看,还能用两字形容娇、灵。
娇是娇艳,也是明媚,灵是清灵,也是毓秀。
宛若新雨过后枝头上将将绽放的花,带着雨珠儿,尽态极妍,亭亭玉立。
幽深的眸子注视着余欣,赵珣面无表情的攥起拳头,一点没叫人看出他此刻心跳加速。
余欣扭着裙边,看他不说话,有些尴尬,小声问:“怎么了?”
她从来没穿过红色裙子,这照相馆的镜子大小和家里的差不多,她刚才也就重新整理了下头发。
赵珣这才恢复正常,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售货员说得对。”
售货员说的那一堆为了哄他们买裙子的好话……
余欣红了脸。
赵珣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拍照的师傅喊:“可不能大庭广众的耍流氓啊,分开,你俩给我分开一些!”
余欣就看到那个女同志涨红脸,还拧了把男同志,往旁边走了两步。
“哎哟哎哟,媳妇,咱们可是领了证的革命战友……”
“那也不行,回家还不够黏糊啊……”那师傅又喊了一句。
“你还说!”女同志真觉得丢人了,瞪了一眼。
“行行行,你别生气别生气。”
周围一圈人都笑了,还有调侃小夫妻感情好的。
“我们等会站远点。”余欣想想就尴尬,提前和赵珣说了一声。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拍照的师傅又喊:“你俩凑近点,再远点中间都能站个人了。”
余欣一懵,刚不是让远吗?
那师傅实在嘴上不饶人,“哎哟,解放军同志,我说你是不是逼人家女同志跟你来的啊?”
旁边的笑声更响了。
余欣体会到刚才那位女同志的尴尬了,低着头朝旁边挪,没成想两人撞到一起。抬头,正好对上赵珣的视线。
他倒是和平常一样,一点儿没看出什么不好意思来。
调整好,相机猛地闪光,拍了一张合影,又各拍了一张单独照。
照片得一周后才能取,领了取照片的条子两人就走出了照相馆。
回去的路上,余欣头一歪睡过去了,折腾一天累的。
再睁眼的时候,就在部队门口。
赵珣正拿着什么条子给门口的小战士看,很快,他回来,铁栏杆放行。
吉普车缓缓驶进驻地。
余欣瞪大眼看外面,这就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