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13 疑问没有答案费资本的帽子

“我听见奇怪的声音,坦尼斯,所以我特地去察看,”依班双唇紧抿着,“我看到牢门外有一个龙人蹲在那儿偷听。我跳过去想将它勒死,但第二个龙人冲向我,我立即一刀了结它,然后追上第一个龙人,解决掉它之后,我就想最好赶紧回来看看。”

大伙一回到牢房,便发现吉尔赛那斯和依班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坦尼斯请马丽塔将女士们带到另外一个角落去,他则开始仔细盘问这两人失踪的经过。依班的故事听起来颇为可信——坦尼斯回牢房时的确看到了龙人的尸体,而依班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提卡从一位女士手中拿了块较为干净的布,开始为他清洗伤口。“他救了我们一命。”她厉声说,“我还以为你们会感谢他,没想到你们却是疑神疑鬼地瞪着他,好像他杀的是你们的挚友一样。”

“别怪他们,提卡。”依班温柔地说,“坦尼斯有权问这些问题。我承认这一切看起来的确很可疑,但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握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指尖。提卡红着脸把布丢进水桶里洗净,又开始轻拭他的脸颊。卡拉蒙看见这光景,不禁大皱眉头。

“你呢,吉尔赛那斯?”战士突然问,“你为什么要离开?”

“别问我!”精灵愠怒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知道什么?”坦尼斯追问,“你为什么要离开?”

“不要逼他!”罗拉娜大喊着跑到哥哥身边。

吉尔赛那斯的杏目怒视众人,闪闪发亮,他的脸色显得苍白而阴沉。

“这很重要,罗拉娜。”坦尼斯说,“你去哪儿了,吉尔赛那斯?”

“你们记住,我警告过你们了。”吉尔赛那斯的眼光转向雷斯林,“我回去察看法师是否真像他所声称的一样虚弱。他可没有那么虚弱,他人不见了!”

卡拉蒙站起来,双拳紧握,神情气得扭曲。史东抓住他,把他拉了回去,河风则站在吉尔赛那斯面前保护他。

“每个人都有权利发言,也都有权利为自己辩护。”平原人用浑厚的嗓音说,“精灵做了他的陈述,让我们也听听你弟弟的说法。”

“我为什么要说?”雷斯林厉声低语,轻柔的声音里满是仇恨的情绪,“你们既然不信任我,为什么要相信我的话?我拒绝回答,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如果你们觉得我是个叛徒,现在就把我宰了!我没意见——”他又咳了起来。

“你们不如连我也宰了。”卡拉蒙哽咽地说着,带着弟弟回到床上。

坦尼斯觉得很不舒服。

“今天晚上派出两倍的人守夜。不,依班,不包括你。史东,你和佛林特第一轮,河风和我第二轮。”坦尼斯僵硬地躺下身,头枕在手臂上。我们被出卖了!他想,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叛徒,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就是。卫兵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猛敏那心思说不定更细密,他早设下了陷阱,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坦尼斯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当然!猛敏那一定会拿这次的暴动当借口,来残杀所有的人质与牧师。他可以再抓来更多的奴隶,正好杀鸡儆猴一番,借此来提高自己的威严。这个计划——吉尔赛那斯的计划正中他下怀!

我们应该放弃这个计划,坦尼斯慌乱地想,然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不行,人们太兴奋了!自从伊力斯坦奇迹般地康复,并宣称要皈依这些古老真神后,人们开始有了希望,他们相信神已经重回这个世界。可是坦尼斯也留意到其他的高阶追寻者们注视伊力斯坦的嫉妒眼神。他明白,虽然他们表面上支持这个新的领导者,但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试着推翻他。即使现在,他们还不放弃游说群众,散播怀疑的情绪。

坦尼斯心想,如果我们现在退缩,他们就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不管有多危险,我们只能拼命往前冲。而且,也许他错了。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叛徒。他重燃起希望,半梦半醒地躺着。

黑夜静静地过去。

白昼的光芒穿透了要塞高塔上的窗洞。泰斯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有一阵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想,我是在一间大房间里,头上是一个挑高的屋顶,上头有洞可以让巨龙飞上天空。除了他和费资本昨天进来的那扇门旁边还有另外两扇门。

费资本!那条龙!

泰斯呻吟着终于想起来。他根本没打算要睡觉的!他和费资本要一同等恶龙睡着,好救出赛斯顿。现在却已经天亮了!也许已经太晚了!坎德人紧张地爬到阳台窥视着。还好!他松了一口气——恶龙睡着了,赛斯顿也已哭累睡去。

机会来了!泰索何夫爬到法师身边。

“老先生!”他低声道,“快醒醒!”他不停地摇他。

“什么,谁?失火了?”法师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四周,“哪里?快向出口逃!”

“没有啦,没有失火。”泰斯忍不住叹气,“现在已经是早上了。给,你的帽子——”他把帽子交给正在四处搜寻着的法师。“昨晚小光球后来怎么了?”

“嗯!”费资本吸吸鼻子,“我把它送回去了。老用光照我,害我睡不着。”

“我们原本打算要撑住不睡的,还记得吗?”泰斯恼火地说,“要把赛斯顿从恶龙那儿救出来。”

“怎么救?”费资本期待地问。

“负责计划的人是你啊!”

“是我吗?哦,哦,”老法师眨着眼睛,“那个计划你觉得怎样?”

“你还没告诉我!”泰斯差点吼了出来,但他随即镇静下来,“你只告诉我说早餐前我们要救出赛斯顿,因为恶龙已经整整十二小时没进食,连溪谷矮人看起来都会变得比较可口。”

“有道理,”费资本评论道,“你确定我这样说过吗?”

“听着!”泰索何夫耐心地说,“我们需要的只是一根长绳子去把他拉上来。你不能变出来吗?”

“绳子!”费资本瞪着他,“瞧你说的,好像我连这都办不成的样子!这对我来说可是种侮辱。扶我站起来。”

泰斯帮着法师站稳。“我不是有意要侮辱你的。”他说,“我知道绳子没什么了不起,你也很厉害……只不过……哦,算了!”泰斯指着阳台。“快点!我只希望我们都能够活下来。”他屏住呼吸道。

“就冲着这句话,我不会让你或赛斯顿失望的。”费资本认真地答应道。两人继续在阳台上窥探,一切和之前一样——赛斯顿躺在角落里,恶龙熟睡着。费资本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念着奇怪的咒语,然后,他伸出瘦弱的手,穿过阳台的栏杆,开始比着上升的手势。泰索何夫瞧了一眼,差点没给吓得魂飞魄散。

“停!停!”他勉强发出声音说,“你搞错目标了!”

费资本睁开眼,只见红龙派洛斯正缓缓地从地面上升起,身躯仍然保持着熟睡的姿势。“哦!天哪!”法师吃了一惊,很快地念了逆转的咒语,将红龙放回地上。

“没瞄准。”法师说,“现在,我已经校正好误差了。让我们再试试。”

泰斯再度听见同样的咒语,这次换成赛斯顿从地面上缓缓地升起,慢慢地升到与阳台等高处。费资本因为用力而涨红了脸。

“加油!就快到了!”泰斯兴奋地跳跃。费资本用手势引导着赛斯顿飞上阳台,停在满是灰尘的地面,赛斯顿仍然熟睡着。

“赛斯顿!”泰斯一边低声轻唤,一边把手按着溪谷矮人的嘴,免得他叫出声,“赛斯顿!是我,泰索何夫。快醒来!”

溪谷矮人睁开双眼,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猛敏那改变主意不将他喂龙,而改将他喂给一个凶狠的坎德人吃。过了一会儿,溪谷矮人认出了眼前的人,宽慰地瘫软在地。

“你安全了,但不要说话,”坎德人警告道,“恶龙还可以听见我们的声音——”他的话被底下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溪谷矮人警觉地坐起身来。

“嘘——”泰斯说,“也许只是通往龙穴的门而已。”他快步走回阳台,费资本正好奇地从栏杆中窥探着。“怎么搞的?”

“龙骑将。”费资本指着站在二楼一个平台上看着恶龙的猛敏那。

“烈焰,快醒来!”猛敏那对着熟睡的龙大喊,“我收到有关入侵者的警报了!那个牧师来了,正准备鼓动奴隶们暴动!”

派洛斯翻翻身,慢慢地睁开眼睛,从一个让人烦躁的梦中醒来,它梦见一个溪谷矮人在天上乱飞。它摇着大头试着让自己清醒,听见猛敏那大声叫嚷着牧师的事情。它打了个哈欠,看来龙骑将发现牧师进入要塞了。派洛斯心想,到头来还是得它亲自出马解决这个问题。

“不用太担心,大人——”派洛斯刚开口,突然闭上嘴,看着某样很奇怪的东西。

“担心!”猛敏那愤怒地说着,“我为什么——”他也呆住了。他们俩现正盯着一样从半空中飘落的东西,有如羽毛般飘荡。

是费资本的帽子。

坦尼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将同伴叫醒。

“那么,”史东说,“我们要照计划进行吗?”

“我们别无选择。”坦尼斯看着大伙,阴沉着脸说,“如果你们之中有人出卖了大家,那他终此一生都会背负着戕害无辜的罪恶感生存下去。猛敏那不只会杀了我们,连人质他也不会放过。我祈祷没有叛徒,所以一切照计划进行。”

众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彼此,都被猜疑折磨着。

当妇女们醒来时,坦尼斯又重复了一次计划。

“我和我的朋友们打扮成平时送早餐的女人模样,和马丽塔一同混进孩子们的房间。我们会把他们带到广场去。”坦尼斯静静地说,“你们非得表现得像平时一样正常。等到你们获准出去放风的时候,抱起小孩,立刻跑去矿坑。你们的男人会处理掉那边的卫兵,你们便可以安全地逃入南方的山脉。明白了吗?”

女人们沉默地点点头,同时守卫的脚步声也开始逼近。

“就这样。”坦尼斯轻声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

女人们散开来。坦尼斯对提卡和罗拉娜说:“如果有人出卖了我们,你们两个都会陷入危险中,因为你们得要看护这些妇女——”

“我们都会很危险。”罗拉娜冷冷地纠正他。她彻夜未眠,深知自己一旦松开灵魂上那紧绷的绳子,一定会即刻陷入恐慌中。

坦尼斯并没有察觉她内心的挣扎,他只发现今早她看起来特别苍白而美丽,身经百战的他,因此忘了初上战场的不安。

他清清喉咙,沙哑地说:“提卡,听我的,把剑收进剑鞘里,你这样反而比较安全。”提卡咯咯笑着,紧张地点点头。

“去和卡拉蒙道别吧!”坦尼斯说。

提卡双颊绯红,意味深长地看了坦尼斯和罗拉娜一眼,快步跑开。

坦尼斯静视着罗拉娜,然后,第一次发现她紧紧咬着牙关,连颈部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他上前抱住她,但她全身冰冷僵硬,有如龙人的尸体。

“你不需要这样做。”坦尼斯放开她说,“这不是你的战斗。和其他女人一同去矿坑吧!”

罗拉娜摇摇头,试着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之后才开口:“提卡没有受过搏斗的训练,我有,不管那是不是‘虚应故事’。”她苦笑了起来,坦尼斯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我会尽我的责任,坦尼斯。”这个人类名字在她口中说来十分拗口,“不然,你说不定会以为我是个叛徒。”

“罗拉娜!求求你相信我!”坦尼斯叹气道,“我和你一样决不相信吉尔赛那斯会出卖我们!要不是因为——该死!要不是我们手上握着这么多条人命,罗拉娜,你还不明白吗?”

罗拉娜抬起头来,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臂膀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在他脸上,她看见了恐惧与挣扎,正如同她此刻内心的感觉。不同的是,她是为了自己感到害怕,他却是为他人担心。她深吸了口气。“对不起,坦尼斯。”她说,“你是对的。看,守卫来了,我们得出发了!”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之后才突然想到,也许,坦尼斯只是想从她身上寻得一丝慰藉。

马丽塔和金月带着众人走上一段楼梯,上了第一层。龙人守卫没有跟着他们,说它们另有“特殊任务”。坦尼斯问马丽塔这是否正常,马丽塔摇摇头,一脸担心的神情,然而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前。六个溪谷矮人跟在他们后头,扛着一锅闻起来像是燕麦片的东西。他们并未留心这群女人,直到卡拉蒙在上楼梯时踩到自己的裙子,绊倒在地,骂了句相当不淑女的话后,溪谷矮人们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别想叫!”佛林特转身对着他们掏出明晃晃的刀。

溪谷矮人缩到墙角,不停地摇着头,锅也跟着嘎嘎作响。大伙走到楼梯的尽头,停了下来。

“我们穿过这个大厅到那扇门——”马丽塔指着说。“哦,不好!”她抓住坦尼斯的手臂,“门口有警卫。以前没有的!”

“嘘!说不定只是巧合。”坦尼斯安慰着她,虽然心中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照着原先的计划就好。”马丽塔害怕地点点头,走过大厅。

“警卫!”坦尼斯转头对史东说,“准备好!切记,下手干净利落。不要发出声音!”

依照吉尔赛那斯的地图,孩子们的游戏间和卧房是分开的,当中隔着两间房间。其中一个房间里全是架子,架子上放了衣服和玩具,一条走道由这个房间通往名为焰击的龙所居住的房间。

“可怜的家伙!”在讨论计划时,马丽塔对坦尼斯这样说道,“它跟我们一样都像囚犯。龙骑将从不让它出去,我猜他们怕它会迷路,回不来。他们建造了一条通道通往放玩具的储藏室,它钻不过这么小的洞。它倒不是想要出去,而是偶尔会想要看看孩子们嬉戏的样子。”

坦尼斯怀疑地看着马丽塔,猜想自己待会儿碰上的这条龙会不会和她口中“虚弱又神志不清”的生物大相径庭。

龙穴后头便是孩子们休息的房间。他们必须进入这间房间,将孩子唤醒,带他们出来。游戏室直通外面的广场,中间只隔着一道用橡木闩起的大门。

“这是为了避免龙跑出去所设的安全措施。”马丽塔表示。

天想必快亮了,当他们走向游戏室的时候,坦尼斯心想。火把在他们前方投下影子。帕克塔卡斯十分安静,几乎可说是一片死寂。太安静了!尤其是对一座备战中的要塞而言。四个龙人士兵躲在游戏室外的角落聊天,看见女人接近后,它们纷纷闭上了嘴。

金月和马丽塔走在最前方,金月脱下了兜帽,秀发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后面跟着河风,拄着根拐杖,为了让身材看起来合理些,高大的平原人膝盖几乎快碰地了。卡拉蒙和雷斯林跟在后面,法师紧靠着哥哥。其次跟着的是依班和吉尔赛那斯。雷斯林讽刺地发现,所有的准叛徒都凑在一块儿了。佛林特走在最后压阵,偶尔回头狠狠地瞪那些吓得半死的溪谷矮人。

“你们今天来得很早。”一个龙人说。

妇女们像是鸡群般围着守卫,耐心地等它们放行。

“看起来快要下雷雨了,”马丽塔机警地说,“我希望孩子们在下雨之前能够出去活动一下。你们在这边干吗?这里不是从来没守卫的吗?你们会吓坏孩子的。”

其中一个龙人以它们粗鲁的语言说了句话,另外两个则会心一笑,露出整齐的尖齿。讲话的龙人吼道:

“这是猛敏那大王的命令,他和烈焰今天早上出发去消灭那些精灵了,我们奉命要搜你们的身。”龙人饥渴地盯着金月,“我很乐意这样做的。”

“对你来说也许是,”另一个守卫咕哝着,对着史东露出恶心的表情,“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呃!”

龙人倒了下去,一把匕首深深插进它的胸口,其他三个龙人也在转眼之间被解决掉。卡拉蒙勒住其中一个,依班一拳打中另一个的肚子,佛林特则趁它倒下时一斧砍掉它的脑袋。坦尼斯一剑穿心解决了领队。他放开剑,早算准武器会卡在龙人石化的尸体里。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新武器有如热刀刺入牛油般滑顺地由石化的尸体中滑出。

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个异象,溪谷矮人就因为看见刀光剑影,吓得把锅一丢,没命地往走廊逃去。

“别管他们!”坦尼斯对佛林特急吼道,“进游戏室,快点!”他跨过这些尸体,一脚把门踹开。

“如果有人发现这些尸体,整个计划就泡汤了。”卡拉蒙说。

“这个计划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失败了!”史东恨恨地嘀咕着,“有人出卖了我们,失败是迟早的事。”

“别停下来!”坦尼斯把门关上,着急地命令道。

“轻一点。”马丽塔压低声音说,“焰击通常睡得很熟,如果它醒来了,别露出破绽,它瞎了一只眼,不太可能看得出来。”

暗淡的晨光从高处的小窗射进这阴沉、没有丝毫欢乐气息的游戏室中。这里没有家具,地上只有几样破旧的玩具。卡拉蒙跑向前去察看着用巨大的门闩关上的大门。

“我应该可以应付得来。”他说。大汉毫不费力地抬起沉重的门闩,将它放在门边,轻轻地推了推那扇门。“外面没上锁。”他说,“我猜他们没想到我们能进到这里来。”

或者是猛敏那大王想要我们到这里来,坦尼斯心想。他思索着龙人的话,不知道它所说的可信度有多少。龙骑将和恶龙果真离开了吗?或者……他气恼地强自平定自己纷乱的思绪。这都不重要了,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已无路可退,只能向前。

“佛林特,留在这边,”他说,“一旦任何人接近,便先出声警告我们,然后立刻动手。”

佛林特点点头,在通往走廊的门后找了个有利的位置,将门开了道小缝往外头张望,地板上的龙人尸体已成了灰烬。马丽塔从墙上取下火把,点亮之后,带领众人穿过一道黑暗的拱门,走进通往龙的巢穴的隧道。

“费资本!你的帽子!”泰斯冒险低语道。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老法师伸手一把抓去,没抓到!

“奸细!”猛敏那怒气冲冲地指着阳台大吼,“抓住他们,烈焰!我要活口!”

活口?恶龙暗自重复了一遍。不行!绝对不行!派洛斯想起昨晚所听见的怪声,这些奸细当时一定听到了所有有关绿宝石之人的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个能帮助黑暗之后征服世界的大秘密。这些奸细非死不可!好让秘密随着他们长眠地底。

派洛斯张开双翼往上飞,它强而有力的后腿一蹬地,以惊人的速度冲了上去。

这下完了!泰索何夫心想,我们搞砸了,这回逃不掉了。

正当他打算任凭恶龙把自己烤熟时,听见法师念了条单字咒语,漫天遮地的黑暗随之而来,坎德人差点摔了一跤。

“快跑!”费资本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一边把坎德人拉起来。

“赛斯顿——”

“我抓住他了!快跑啊!”

泰索何夫没命地跑着,他们跑出门外,冲进先前到过的那个画廊,之后他就再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往哪儿跑了,只能不停地随着老人移动。他听见身后传来恶龙飞出巢穴的声音,也听见恶龙的喊话声。

“你是个法师啊,奸细!”派洛斯吼道,“我可不能让你在黑暗之中乱窜,你说不定会迷路的。让我给你来点火光吧!”

泰索何夫听见巨兽吸了一大口气,瞬间四周全给火焰包围了。黑暗在炙热的火光下消散,但泰斯却惊奇地发现火焰难以近身。他抬头望着没戴帽子、拼命奔跑的费资本。他们还是在画廊里,正要冲向那扇门。

坎德人又回过头去,他们身后紧跟着那条红龙,比任何怪兽都要狰狞,连沙克沙罗斯的那条黑龙相形之下都逊色三分。红龙再次朝他们吐出烈焰,泰斯也再次发现自己被火焰吞没。墙上的壁画开始燃烧,家具着火,窗帘像火炬般燃烧,房间到处是浓密的黑烟。但火仍然触及不了他们三人。泰索何夫敬佩地看着法师,这回他是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可以支撑多久?”他和费资本一起跑过转角,眼前就是那扇铜门。

老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知道!”他惊讶地说,“我根本没想到我办得到!”

又一道烈焰在他们身旁爆散开。这回泰索何夫明显感受到了灼热感,他惊恐地瞧向费资本。法师点点头。“我快撑不住了!”他喊道。

“再撑一下。”泰索何夫喘着气说,“我们快要到那扇门了!它挤不过去的。”

三个人推开铜门,正好费资本的法术也在此刻失效,大厅那头便是那扇通往机关房的密门,门还开着。泰索何夫用力关上铜门,停下来喘口气。

正当他想说“我们逃过一劫”的时候,恶龙的爪子穿破了石墙,正好自他头上伸出!赛斯顿尖叫着逃向楼梯。

“不可以!”泰索何夫抓住他,“你会跑到猛敏那的房间去的!”

“快回机关房!”费资本大吼着。三人飞快地冲过密门,身后的石墙已经彻底崩塌,他们已经来不及关上那扇密门。

“很显然,我得对龙这种生物再加以研究,”泰斯喃喃道,“不知道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好书——”

“我已经把你们这些老鼠赶到洞里去了。”派洛斯洪亮的声音在外面回响,“你们无路可逃了,这样的石墙挡不了我的。”

外面传来可怕的、刺耳的嘎嘎声,机关室的墙壁开始出现裂缝。

“刚刚你做得不错!”泰斯悲伤地说,“那个法术真不错,就算被龙给吃了也还算值得。”

“吃了!”费资本似乎突然清醒过来,“被龙吃了?才不会呢!从没人敢这样小看我。一定有路出去的——”他的眼睛开始发亮。“从铁链爬下去!”

“铁链?”泰斯重复着,以为自己一定听错了,一定是龙的吼声和墙壁的碎裂声让他误解了法师的意思。

“我们要沿着链条爬下去!快点!”老法师兴奋地喋喋不休起来,向铁链跑去。

赛斯顿狐疑地看着泰斯,但此时恶龙的爪子再度穿破了石墙,两人立刻头也不回地跟着法师向铁链跑去。

等到他们跑到那个巨大的齿轮时,费资本已经从走廊上的铁链爬到了齿轮的第一个齿上。他把袍子拨到屁股后,从齿轮上纵身跳到下面的铁链上。坎德人和溪谷矮人跟着他爬到铁链上。泰斯总算觉得这次有机会活命。当然,前提是底下的暗精灵跑去睡觉了。此时,派洛斯突然冲进铁链悬挂的管道中。

附近的坑道开始坍塌,天花板随着沉重的闷响砸到地上。墙壁摇晃着,铁链也开始晃动。红龙在他们头上盘旋,一言不发地用血红色的眼眸瞪着他们。它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抽光了周遭所有的空气。泰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随即又努力地把眼睛睁大。他以前从来没看过龙喷火——当然,他可不想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火焰由龙的口鼻内向外喷射而出,单单是火的高热就差点让坎德人掉下铁链。但像之前一样,火焰仍然没有办法靠近他们,费资本得意地干笑着。

“很好,老家伙,”红龙愤怒地说,“但我可也是个法师,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你正逐渐衰弱。但愿你那点小聪明能替你在掉下去的过程中寻得一点乐子!”

火焰再次喷射而出,但这回不再是喷向铁链上浑身发抖的三个人,而是直射向那巨大的铁链,铁链转瞬间变得通红。派洛斯立刻再吐了一次,铁链开始变得白热。第三次的龙焰彻底熔化了铁链。巨大的铁链摇动了一下断开了,无声无息地向下掉落。

派洛斯眼看着铁链落下,心满意足地认定这些奸细不可能生还后,便立刻回到龙穴里,同时猛敏那正大声地呼喊着它。

在红龙身后的一片黑暗中,数世纪以来一直被铁链锁住的巨大齿轮发出了一声闷响,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的确,这是文学作品中伟大的帽子之一。


  1. 奇蒂拉之后会在《龙枪传奇》中询问达拉马,法师在袍子里面都穿什么,并且得到了答案。——魏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