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07 道别大伙的抉择

在奎灵诺斯举办的这场宴会让金月想起母亲的葬礼盛宴。就像这场宴会,那场葬礼本应该是愉快的——因为泪歌终于成了女神,但大家都很难接受这个美丽女子去世的事实,所以奎苏族用了几乎是亵渎神灵的悲伤来哀悼她。

泪歌的葬礼可以说是奎苏族史上最盛大的宴会,她伤心的丈夫没有省任何一分钱,就像今天的这场宴会一般。宴会上的食物极其丰盛,却没有人吃得下。虽然无人有谈话的心情,但大家还是虚应故事地聊天,偶尔还会有人伤心得克制不住,被迫要离席。

这段记忆是如此鲜活,让金月毫无食欲,美味的食物对她来说味同嚼蜡。河风关切地看顾她。他在桌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让他的力量流进她的身体。

精灵们的盛宴就在金色高塔南边的庭园里举行。建造在奎灵诺斯最高的山丘上的这一大块水晶与大理石平台旁边没有任何围墙,这里的视野无比辽阔,可以清楚地看见底下闪耀的街景、远处的黑色森林以及天际尽头的萨卡顿山脉深紫色的轮廓。但出席的人对这些美景大多视而不见,或者因为知道这些美景不久就将永远消逝而感到更伤心。

金月坐在咏者的右手边。他礼貌地试着和她交谈,但很快,他内心的忧虑就让他无暇分神谈话了。

咏者左边坐着的是罗拉娜。她一口食物都不吃,只是低头坐着,长发垂在脸颊边。当她抬起头时,视线只投向坦尼斯,眼神中满是她的心意。

半精灵也清楚地感觉到这心碎的凝视,还有吉尔赛那斯冷冷的目光。他毫无食欲地吃着,眼睛盯着盘子。坐在他旁边的史东,脑中则想着保卫奎灵那斯提的计划。

佛林特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每一个身处精灵之中的矮人一样。他本来就不喜欢精灵的口味,因此一点东西都不吃。雷斯林心不在焉地咬着食物,金色的眼睛打量着费资本。提卡在这些优雅的精灵女子中间觉得自己粗手笨脚、格格不入,也什么都吃不下。卡拉蒙则知道了为什么精灵看起来都如此纤细——这些食物大多是水果和蔬菜,用非常精致的酱料烹饪,配着面包和奶酪,用非常清淡、有些辛辣的酒佐食。饿了四天后,这些食物并没有让卡拉蒙有什么饱足感。

在奎灵诺斯只有两个人快乐地享受这一餐,他们是泰斯和费资本。老法师在和一棵白杨树争吵,泰索何夫则享受着这一切,稍后他便出乎意料地发现两把金汤匙、一把银餐刀和一个用贝壳制成的小碟,竟然自己跑进他的包里了。

今晚看不见红月。索林那瑞,一弯银色新月也开始亏缺。待星星出现空中,太阳咏者难过地对儿子点点头。吉尔赛那斯站起来走到父亲的位子旁边。

吉尔赛那斯开始歌唱,精灵语从优雅的曲调中流泻出来。吉尔赛那斯唱着歌,双手捧着一盏小小的水晶灯,烛光照亮了他大理石般的脸。坦尼斯听到这首歌,闭上眼,把头埋进手中。

“怎么搞的?歌词是什么意思?”史东轻声问道。

坦尼斯抬起头。他用破碎的声音低声道:

太阳,

闪耀着光辉的眼,

只属于天界的眼,

从天空缓缓落下。

离开了

陷入沉睡的天空,

和漫天的萤火虫儿一起,

慢慢地变成灰色。

餐桌边的精灵现在都静静地站起来,手中拿着自己的水晶灯,加入了合唱。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编织着无边的忧伤。

睡去吧!

我们最老的朋友,

在树林中安歇,

呼唤着我们。

树叶

散发着冷冷的火焰,

慢慢地烧成灰烬,

在这一年之末。

鸟儿们

乘着风,

向着北方飞去,

在秋日告终的时候。

天色越来越暗,

气候越来越肃杀,

但我们,

等待太阳的

绿色之火

重新在树上燃烧。

庭院里闪着点点的火光,仿佛池塘中的涟漪般向外扩散,穿过街道,进入森林。每当一盏灯亮起时,就有一个声音加入合唱,直到整片森林仿佛也在绝望地歌唱。

风儿,

整天吹送着。

一季又一季,

一月又一月,

伟大的王国出现。

属于萤火虫,

属于鸟儿,

属于树木,

属于人类的呼吸声,

在话语声中消逝。

睡去吧,

我们最老的朋友,

在树林中安歇,

呼唤着我们。

这个时代,

和人们的生命与他们难以计数的故事,

都一起埋进坟墓。

而我们,

在诗歌与荣耀中长存的人们,

也在歌声中随风而逝。

吉尔赛那斯歌声渐息,他轻轻吹熄手中的灯火。就像开始时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桌边的人停下歌声,吹熄手中的烛火。奎灵诺斯城的每一个角落,歌声尽收,烛光皆熄,黑暗与寂静包围了整座城。最后,只有遥远的山脉还回响着最终的歌声,就像树叶落地般地轻柔。

咏者仍然站着。

“现在,”他沉重地说,“是我们召开会议的时候了。我们将在苍穹厅召开这个会议,坦赛勒斯,请你带着朋友们一起来。”

苍穹厅,他们发现,原来是一个被火把照亮的巨大广场。装饰着星斗的天顶笼罩着他们,但此时北方却一片漆黑,只有闪电在地平线上肆虐。咏者示意坦尼斯把大伙带到他身边,奎灵诺斯所有的人都围着他们。没必要叫大家安静下来,因为当咏者开口时,连风都静了下来。

“你们现在都知道我们的处境。”他指着地上的某样东西。众人看到在他们脚底下是张巨大的地图。泰斯正好站在阿班尼西亚大平原的正中央,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棒的东西。

“那里是索拉斯!”他兴奋地指着地面大喊。

“是的,坎德人。”咏者回答道。“那里也是龙人大军集合的地点。在索拉斯,”他用手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还有在海文。猛敏那大王对于他入侵奎灵那斯提的计划毫不掩饰。他只是等着集合好手下的部队,并且确保自己的补给线。我们根本没有希望应付这样的大军。”

“奎灵诺斯当然可以守得住,”史东开口道,“没有直接的路可以通到这里来。我们经过的横跨峡谷的吊桥一旦被砍断,就没有任何部队可以通过。你们为什么不挺身对抗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军队,我们可以保卫奎灵那斯提,”咏者回答,“但我们怎么对付龙?”咏者无奈地摊开双手。“什么都没有,根据传说,伟大的修玛是靠着屠龙枪才打败恶龙的。如今世界上没有,至少我们不知道谁还记得这件伟大武器的秘密。”

费资本准备要开口,但雷斯林阻止了他。

“我们别无选择,”咏者继续说,“必须放弃这座城市和这片森林。我们计划向西走,进入那些未经探勘的土地,希望能够替同胞们找到一个栖身之地。甚至我们不排除回到西瓦那斯提——精灵们最早的故乡去。直到一周前,我们的计划都很顺利。龙骑将得花三天时间急行军,才能让他的部队进入攻击准备位置。当部队离开索拉斯时,情报人员会通知我们,我们还有时间逃往西方。但后来我们就知道帕克塔卡斯有第三批龙人大军,距离这里只有一天的路程。除非我们能阻止那支部队,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你想到阻止他们的办法了吗?”坦尼斯问道。

“是的。”咏者看着他的小儿子,“你们都知道,盖特威、索拉斯和附近村庄的人们被抓去帕克塔卡斯的要塞,成了龙骑将的奴隶。猛敏那非常聪明,为了避免男子叛变,他把妇女和小孩抓起来当人质,威胁这些男人就范。我们相信,一旦这些人质获得自由,他们将会叛变,摧毁自己的主人。吉尔赛那斯的任务就是解救人质,并率领这些人起义,逃向南方的山脉,引开这些龙人大军的力量,好让我们有时间逃难。”

“那些人类呢?”河风严厉地问,“看起来你只是把他们丢给龙人大军,就像绝望的人把肉丢给紧追不舍的狼群一样。”

“我们推测猛敏那大王并不会让他们再活多久,矿石几乎都开采完了,他只是试着榨出最后的一点资源,然后这些奴隶对他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那些山脉中有许多山谷和洞穴,人类可以轻易防守。特别是冬天即将来临,他们一定可以守住山口。我承认也许有些人会死,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你有选择,来自大平原的男子,你愿意身为奴隶而死,还是奋战而死?”

河风没有回答,只是阴沉地看着脚下的地图。

“吉尔赛那斯的任务失败了。”坦尼斯说,“现在你们想要我们去煽动这次的叛变?”

“是的,坦赛勒斯。”咏者回答。“吉尔赛那斯知道有条路可以进入帕克塔卡斯——斯拉莫瑞。他可以带领你们进入要塞,你们不但有机会可以救出自己的同胞,也让精灵有机会逃生。”咏者的声音变得严厉,“一个许多精灵在人类引发的大灾变中未曾拥有过的机会!”

河风皱着眉抬起头,连史东的表情都阴沉下来。咏者深吸一口气,接着长叹一声。“请原谅我,”他说。“我不是有意要翻旧账来威胁你们,也不是无视人类的困境。我自愿派出我的儿子吉尔赛那斯跟随你们。我知道如果我们就此分开,也许以后再也无法见面。我做出这样的牺牲,好让我的同胞,还有你们的同胞,可以活下去。”

“我们得花时间考虑考虑。”坦尼斯说,虽然他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咏者点点头,精灵战士们从人群中清出一条道路来带领大伙进入一片树林,把大伙单独留在这里。

坦尼斯的朋友站在他面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在星光下显得光影斑驳。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心想,我努力让大家聚在一起,现在应该是分开的时候了。我们不能冒险把白金碟带到帕克塔卡斯,金月也不会肯把它留下来。

“我要去帕克塔卡斯,”坦尼斯低声说,“但朋友们,我相信现在是分手的时候了。在你们开口前,先让我说几句话。我想要让提卡、金月、河风、卡拉蒙和雷斯林,还有你,费资本,跟随着精灵,希望能够将白金碟带到安全的地方。白金碟太过珍贵,不适合带着去突袭帕克塔卡斯。”

“也许吧,半精灵,”雷斯林从斗篷深处低声说,“但金月不会在奎灵那斯提的精灵中找到她所要寻找的人。”

“你怎么知道?”坦尼斯惊讶地问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坦尼斯,”史东不屑地打断他的话,“只不过是——”

“雷斯林?”坦尼斯不理会史东,又问了一次。

“你也听见骑士说的话了!”法师嘶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坦尼斯叹了口气,决定不继续追问。他环顾众人。“你们把我当作领袖——”

“是的,小子,”佛林特突然说,“但做这个抉择你是用你的脑,而不是用你的心。在你内心深处,你也不相信我们一定得分开。”

“我不要跟这些精灵待在一起。”提卡双臂交叠在胸前说,“坦尼斯,我要跟你一起走。我想要成为一个女剑客,就像奇蒂拉一样。”

坦尼斯的脸抽搐了一下。听见奇蒂拉的名字就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拳一样。

“我不愿意跟精灵躲在一起,”河风说,“特别是要舍弃自己的同伴,让他们为我战斗的时候。”

“我和他不会分离。”金月说着把手放在他手臂上。“另外,”她柔声说,“不知为何,我知道法师说的是对的。那个领袖不在这群精灵之中。他们只想要逃离这个世界,而不是为它战斗。”

“我们每个人都要跟去。”佛林特坚决地说。

半精灵无可奈何地看着同伴,然后他笑着摇摇头。“你们是对的,我并不真的相信大家应该分开,这虽然很合理也很合逻辑,但就因为这样,我们偏偏不这样做。”

“现在我们可以睡一会儿了吧!”费资本打了个哈欠。

“等一下,老先生,”坦尼斯认真地说,“你不是我们的一分子,你一定要跟精灵们走才行。”

“是吗?”老法师低声问,眼神突然不再像平常一样涣散、慵懒。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坦尼斯,眼神中几乎带着一丝威胁。坦尼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突然感觉到老者身上散发出一股惊人的强大气息。老人的声音柔和却令人无法抗拒:“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次,我想跟你走,半精灵坦尼斯。”

雷斯林用一种“你现在才知道”的表情看着坦尼斯,坦尼斯犹豫不决地看了他一眼,后悔当初没有和雷斯林进一步讨论这件事。但现在老人不愿意离开,他不知道还怎么讨论这件事。

“我要跟你谈一谈,雷斯林。”坦尼斯突然用起野营语,这是一种不上台面的通用语形式,大多是种族混杂的佣兵在使用。双胞胎曾经当过一阵子的佣兵,队伍中的其他人也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坦尼斯知道雷斯林听得懂,他也很确定老人听不懂这些对话。

“如果你想谈我们就谈,”雷斯林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害怕?”

雷斯林的金眸看向远方,慢慢地回答:“我不知道,坦尼斯,但你是对的。老人有很强大的力量,我感觉得到,所以我害怕。”他的金眸闪烁着光芒。

“而且我渴望。”法师回过神来,“但他是对的。要试着阻止他?很危险啊!”

“够了,”坦尼斯不悦地说,换回通用语,“我们招来这老糊涂法师真的很危险。”

“也许吧,都一样危险。”雷斯林意味深长地看着哥哥。法师换回通用语:“我很累,要休息了。你要留下来吗,哥哥?”

“是的。”卡拉蒙回答道,和史东交换着眼神,“我们得和坦尼斯谈谈。”

雷斯林点点头,让老法师扶着他的臂弯。老法师和年轻的法师相偕离开,费资本对着一棵树挥舞拐杖,指控它企图偷袭。

“一个疯法师看来还不够。”佛林特喃喃道,“我要睡觉了。”

一个接一个地,同伴们离开了坦尼斯,只剩下卡拉蒙和史东。坦尼斯疲倦地面对他们,心中大概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卡拉蒙红着脸注视自己的脚尖,史东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坦尼斯。

“怎么样?”坦尼斯问。

“吉尔赛那斯。”史东回答。

坦尼斯皱起眉头,抓抓胡子。“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们的。”他不耐烦地说。

“这是我们的问题,坦尼斯。”史东坚持道,“如果他要带领我们去帕克塔卡斯的话……我们不想要刺探隐私,但是你们两个之间很明显还有问题要解决。我看见他注视你的眼神,坦尼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时时注意自己的背后。”

卡拉蒙认真地看着坦尼斯,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我知道他是个精灵,”大汉慢慢地说,“但他的眼光有时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去这个斯拉莫瑞的路吗?我们不能自己去吗?我不相信他,史东还有雷斯林也是。”

“听着,坦尼斯。”史东看见坦尼斯因生气而脸色阴沉下来,赶忙说,“如果吉尔赛那斯像他声称的那样遭遇这么多危险,那他为什么如此漫不经心地坐在酒店里?还有他那个意外遇到一整支军队的可笑故事!坦尼斯,别那么快摇头。他也不坏,但可能是误入了歧途。如果猛敏那和他之间有什么交易呢?也许……他答应饶过他的同胞,只要他出卖我们!也许这是他为什么在索拉斯的原因——他在等我们。”

“这太可笑了!”坦尼斯突然说,“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要来?”

“我们的行踪可没这么保密。”史东冷冷地说,“我们一路上遇到很多龙人,那些从沙克沙罗斯逃出来的龙人一定知道我们是为白金碟而来。也许猛敏那现在对我们的认识比对他亲生母亲还要深。”

“不!我不相信!”坦尼斯愤怒地瞪着史东和卡拉蒙说,“你们两个都错了!我敢用我的生命打赌。我和吉尔赛那斯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错,我们两个之间是有恩怨要摆平,但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这桩事也就此了结。我相信他不会背叛他的朋友,就跟我相信你们两个不会变成叛徒一样。还有,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帕克塔卡斯,我从来没去过那里。最后一件事——”坦尼斯现在是在暴怒地大喊。“如果说这支队伍里有谁是我不相信的,那应该是那个老头和你弟弟!”他对卡拉蒙大吼道。

大汉脸色煞白地低下头,然后转身要离开。坦尼斯渐渐恢复了理智,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对不起,卡拉蒙。”他把手放在战士的手臂上,“我不是有意的,雷斯林一路上救了我们不止一次。只不过我无法相信吉尔赛那斯会是叛徒!”

“我们明白,坦尼斯。”史东静静地说,“我们也相信你的判断。但就像我的同胞说的,这是个太黑的夜晚,闭上眼睛走不安全。”

坦尼斯叹口气点点头。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史东的手臂上,骑士抱住他,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一起离开这片树林,到了苍穹厅。他们还听得见咏者对他的战士们训话。

“斯拉莫瑞是什么意思?”卡拉蒙问。

“密道。”坦尼斯回答。

坦尼斯猛然醒来,手很快地摸上腰间的匕首。一个黑暗的身影遮住了他头上的星光。他迅如闪电地抓住这个人拽倒在地,匕首抵住她的喉咙。

“坦赛勒斯!”看见闪着寒光的匕首,那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尖叫。

“罗拉娜!”坦尼斯惊呼。

她的身体紧贴着他,他可以感觉她轻微地颤抖着。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可以看见她的长发在肩上轻扬。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披风在刚刚那阵挣扎中已经掉了下来。

罗拉娜当时冲动地偷偷从床上溜下来,只披了一件披风抵挡寒风。现在她躺在坦尼斯怀中,害怕得不能动弹。这是坦尼斯从没让她看过的一面。她突然明白,如果自己是敌人,那么现在可能早就被割断喉管而死。

“罗拉娜……”坦尼斯重复道,颤抖地将匕首插回腰间。他把她推开,怨恨自己竟然吓到了她,同时也因为她唤醒了他心灵深处业已沉睡的东西而感到气恼。有那么短短的瞬间,当她躺在他怀中时,他脑海中只有她的发香、她暖暖的身躯、颤动的大腿,还有柔软纤巧的胸部。在他离开时,罗拉娜还是个小女孩,而他回来时她却已经成为一个女人,一个非常美丽、让人心动的女人。

“你这么晚来这儿到底想干什么呀?”

“坦赛勒斯,”她哽咽着说,用披风紧紧地裹住自己,“我是来请求你改变心意的。让你的朋友们去解救帕克塔卡斯的人类。你一定得跟我们走!不要随意牺牲自己。我父亲已经无计可施了,他也不相信这样会有用,我知道他不相信,但他也没有任何选择!他已经把吉尔赛那斯当作亡者在追悼了……我将失去一个哥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她开始啜泣。坦尼斯紧张地看着四周,附近一定有很多精灵卫士,如果让他们看到这个样子……

“罗拉娜,”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着她,“你不再是小孩了,你得要长大,而且要快。我不能抛弃我的朋友,让他们自己面对危险!我知道我们要冒的危险,我不是笨蛋!但如果我们可以救出帕克塔卡斯的人类,并且让你们有机会逃离的话,我们必须碰碰运气!总有那么一天,罗拉娜,你得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捍卫某些东西,某些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你明白吗?”

她透过垂在眼前的一缕金发看着他。她停止啜泣,身体也不再颤抖。她非常认真地注视他。

“你能了解吗,罗拉娜?”他重复道。

“是的,坦赛勒斯,”她静静地回答,“我明白。”

“很好!”他叹气道,“现在回床上去吧,快点。你让我的处境很危险,如果吉尔赛那斯看到我们像这个样子——”

罗拉娜快速地站起身,像风穿白杨般跑过街道和建筑。偷偷溜过父亲的卫士很简单,她和吉尔赛那斯从小就常常这样做。她安静无声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前,静静地站在父母的门外听着。里面有灯光,她可以听到翻阅文件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焦臭味——她的父亲正在烧文件。她听见母亲的低语声,呼唤父亲回床上睡觉。罗拉娜痛苦地闭上眼,嘴唇紧闭。然后她一声不吭地穿过黑暗、阴冷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寝室。


  1. 撰写诗行这么短的韵诗的技巧在于不要刻意地强调韵脚,避免让它们吸引太多的注意力。半韵是个好办法(如诗中的“sky”和“gray”、“fire”和“year”)。如果你说这不算是真正的押韵,那么请看看20世纪的一些韵诗,其实到处都是这样的韵法。——迈克尔·威廉斯

  2. 我和泰索何夫一样,喜欢阅读地图和自己制作地图。地图让我们可以对整个世界的事件有个了解。本书所配的地图只显示了阿班尼西亚半岛东部的情况,我在当初描绘那张地图的六角网格纸上着重勾出了半岛的轮廓。——西克曼

  3. 这就是道格拉斯·奈尔斯所写的“龙枪”二号模组“烈焰之龙”(Dragons of Flame)的任务目标。

  4. 多省事啊!不知道为什么坦尼斯以后都没再用过这种语言。——西克曼

  5. 野营语的语言结构看来似乎和溪谷矮人有些关联。——西克曼

  6. 费资本和雷斯林两人的关系一开始很好,可惜这段友情不持久。——西克曼

  7. 罗拉娜的旅程就是她自己从天真无邪中成长蜕变的过程。她的三角平衡就是坦尼斯、她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西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