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马合上法术书,气恼地握紧拳头。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出错,他用正确的语调来念咒语,照着指示将咒语吟诵了固定的次数。这都是法术必需的条件。他见过雷斯林施展这个法术几百次了,但是他却做不到。
他疲倦地双手抱头,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夏拉非的身影,雷斯林轻柔的声音,试着要记起正确的语调和韵律,试着找出任何可能出错的地方。
没有用。应该没有差错才对!好吧,达拉马无力地叹气,看来我得等到他回来才行。
暗精灵站起身,口中念着咒语,取消了施展在角落里的水晶球上的持续发光术。雷斯林的书房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壁炉中没有火。帕兰萨斯晚春的夜晚十分宜人。达拉马甚至把窗户稍稍打开了一些。
即使在最健康的时候,雷斯林的身体也十分虚弱。他讨厌新鲜空气,喜欢坐在书房里,被玫瑰、香料以及腐败的味道所包围。达拉马通常不在乎。但是有些时候,特别是春天的时候,他精灵的天性会大声呼喊他接近自然,因为他已经永远离开家园,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达拉马站在窗口,贪婪地嗅着连修肯树林也无法阻止的万物欣欣向荣的气息。他让自己放纵片刻,悄悄想起故乡西瓦那斯提。
暗精灵,被剥夺了光明的精灵。对于同胞们来说,达拉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当他们发现他选择了黑袍——一个精灵们光是目睹就无法忍受的事实,而且他还不顾自己低下的地位和阶层,大胆使用封印的高深魔法。精灵贵族们绑住他的手脚,塞住他的嘴,遮住他的双眼,用车将他送到国境的边界。
由于被剥夺了视力,达拉马对于西瓦那斯提的最后记忆只是枫树的气味,花气浓重的香风。那时也是春天。
如果他有选择,他愿意回去吗?他愿意放弃这一切回到家乡去吗?他有没有感觉到遗憾、失落呢?达拉马的手下意识地移到胸口。在那黑袍底下,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五个深深的伤口。虽然雷斯林在他身上烙下五个指印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了,但是这伤口还没有痊愈。达拉马无奈地想,这恐怕永远不会好了。
他这辈子都永远无法摆脱它们所造成的痛苦。只要他露出胸口,这些没有丝毫肌肤覆盖的伤口就会毫不留情地显现,提醒他自己的失败。这就是他背叛夏拉非所得的惩罚。
正如同他告诉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的领袖——帕萨理安的话一样:“这不过是我罪有应得。”帕萨理安所属的法师议会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因此派出达拉马作为他们的间谍。
他愿意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回到家乡,回到西瓦那斯提吗?
达拉马看着窗外,脸上挂着诡异扭曲的微笑,这微笑几乎和雷斯林的一模一样。达拉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满天星斗的夜空转移到室内成行成列的深蓝色法术书上。他回忆起担任雷斯林的学徒期间,所见过的各种惊人、美丽、骇人的景象,这是身为雷斯林学徒的特权,也是沉重的负担。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挣扎,但是这种快感超越了承受的疼痛。
不,他不会回到过去的生活。决不愿意离开这里……
达拉马的思绪被银铃的响声给打断了。它响了一次,那是低沉、甜美的声音。但是,对于高塔中居住的活人(也包括了死人)来说,这铃声拥有和惊人的锣声划破长空一样的力量。有人试图要进入塔内!竟然有人通过了修肯树林的防线,走到了高塔的大门!
他的脑海中已经自然浮现出了帕萨理安的影像,达拉马突然对这个厉害的白袍老法师出现在门前的想法感到不安。他的耳边也响起了昨天他对法师议会讲的话:“如果你们之中谁想在他不在的时候进入塔中,我就杀谁。”
达拉马念了个咒语就从书房里面消失了,瞬间重新出现在高塔的门前。
但是,他所面对的并不是眼睛闪着异光的法师,而是个穿着蓝色龙鳞甲、戴着龙骑将丑恶面具的身影。在她戴着手套的手中,握着一枚暗宝石;虽然达拉马看不见面具底下的面孔,但是他可以感应到她身后有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一名死灵骑士。
龙骑将利用这枚珠宝来喝止塔中的诸多守卫;这些守卫灰白的形体在珠宝的黑光之下隐约可见,个个都渴望着眼前活生生的血肉。虽然达拉马看不见龙骑将面具底下的面孔,但是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怒气。
“奇蒂拉阁下,”达拉马神色凝重地鞠躬道,“请原谅这无礼的迎接。如果您能先让我们知道您会光临寒舍——”
奇蒂拉脱下头盔,用冰冷的褐色双眸看着达拉马,让法师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夏拉非。
“——毫无疑问,你一定会替我准备更为有趣的欢迎仪式!”她愤怒地一甩头发,大吼道,“我爱来就来,想走就走,特别是来拜访我弟弟时更是这样!”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我穿过了那片天杀的树林,竟然在他的大门前受到攻击!”她拔出剑,往前走了一步,“我对神发誓,我要好好教教你,你这个精灵浑——”
“我再次向您道歉。”达拉马冷静地说,但是他眼中突然一闪的凶光让无所畏惧的奇蒂拉也退缩了片刻。
奇蒂拉像大多数的战士一样,通常把法师当作花时间翻书的弱者,无法和他们用剑的高超技艺相比。噢,他们有时的确可以弄出一些惊人的闪光来,不过,当真正面临考验的时候,她还是宁愿倚靠自己手中的宝剑,而不愿意倚靠那些奇怪的咒语和蝙蝠粪。
因此,在她的心中,她就是这么判断同母异父的弟弟雷斯林的。因此,她也是这样看待他的学徒,特别是这个家伙还是个精灵,一个以软弱著称的种族。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来,奇蒂拉和大多数的战士又不一样,这也是让她比对手活得更久的原因。她十分擅长于估量她的对手。衡量了一下在她的怒气中达拉马所展现出来的凛冽目光和镇定的态度,奇蒂拉就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棋逢敌手,遇到了实力足以和她抗衡的角色。
当然,她目前并不了解他。不过,她立即就感觉出了这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虽然她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男人,如果有机会的话,甚至可以利用他。不过,她也发现自己无法克制地深受这种气质所吸引。而且这危险的气质加上他俊美的脸庞(现在她才觉得,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像精灵),以及黑袍下肌肉结实的身躯,让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用友善的态度对待他,也许会比用威胁的态度要获得更多的好处。当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飘向了他黑袍下的胸口隐隐露出的古铜色肌肤,也许这会更有趣呢。
奇蒂拉将剑回鞘,继续向前走,只不过原先剑鞘上的光芒现在改从她的双眼射出。
“请原谅我,达拉马——这是你的名字,对吧?”她怒目的神情刹那变为她征服无数男子的诱人笑容。“那片该死的树林让我太紧张了。你说得对,我应该先通知我弟弟我要来才对。不过我一向靠着本能行事。”她现在非常靠近达拉马,轻声道,“我……一向都靠着本能行事。”
达拉马一挥手,将守卫支开。接着,年轻的精灵饶有兴致地微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脸上露出同样诱人的笑容。
奇蒂拉看见他的笑容,立刻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原谅我了吗?”
达拉马的笑容更深了,不过他只说:“阁下,请脱去你的手套。”
奇蒂拉吃了一惊,一瞬间,褐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不过达拉马保持着那无邪的微笑。奇蒂拉耸耸肩,一只一只地将手套拉掉,露出玉手来。
“你看,”她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嘲讽意味,“你可以看出来我没有藏任何武器。”
“噢,我早就知道了。”达拉马握住她的手。他的眼睛紧盯着对方,缓缓将她的手拿起,举到唇边,献上意味深长的一吻。“难道你要剥夺我的这份荣幸吗?”
他的嘴唇温暖,手强而有力,奇蒂拉感觉到自己在他的触碰下不禁血流加速。不过,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完全洞悉了她的计谋,现在只是在陪着她玩玩而已。她慢慢地敬佩起他来,身后的守卫也是一样。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她全神贯注去应对的敌手。
奇蒂拉将手抽开,故作娇羞地将手藏到背后,这与她的盔甲和她的英雄气概显得格格不入。这个姿态是用来吸引、迷惑对手的。她也从法师微红的脸颊上看出来,她已经成功了。
“也许我的盔甲下还藏有武器,你应该找时间彻底地搜索一下。”她露出促狭的微笑。
“正好相反,”达拉马把手放进袖子里,“在我看来你的武器根本正大光明地放在身上。阁下,如果我要搜您的身,我应该探索哪些是盔甲守卫着的部分,哪些又是许多男人曾经穿透过,却从未曾触及的。”精灵的双眼露出笑意。
奇蒂拉屏住呼吸。她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挑逗之意,肉体唤醒了他刚刚温柔双唇的记忆,她又往前踏了一步,将面孔贴近这个男子。
达拉马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优雅地向旁边移开,继续和奇蒂拉保持着距离。奇蒂拉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抱入怀中,但却出乎意料之外地扑空,她因此而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她灵敏地恢复了平衡,猛然转过身面对着他,脸上充满了怒气。奇蒂拉曾经为了更小的羞辱而杀过人。可是,她发现他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一无所知。莫非他是假装的?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还正在谈她弟弟。不,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要付出代价……
奇蒂拉现在了解了她的对手,明白了他的能力。通常,她不会浪费时间后悔自己的过错。刚才是她自己放松心防,因此才会受伤。现在她已经准备好了。
“——我很遗憾夏拉非不在这里,”达拉马正说道,“我很确定您的弟弟会很遗憾和您擦身而过的。”
“不在这里?”奇蒂拉的好奇心立刻被点燃,追问道,“为什么?他在哪里?他去了哪里?”
“我以为他告诉过您,”达拉马假装惊讶地回答,“他回到了过去,寻找费斯坦但提勒斯的智慧,之后,他准备利用这个力量进入时空通道——”
“你是说,他还是走了?没有带那个牧师吗?”奇蒂拉突然意识到不应该让人知道她曾派死灵骑士去杀克丽珊娜,以阻止弟弟挑战黑暗之后的疯狂计划。她咬着下唇,瞥了一眼身后的死灵骑士。
达拉马跟随着她的视线,微笑着,几乎完全可以推测到那头美丽的鬈发下想的是什么。“哦,您也知道克丽珊娜小姐遭到攻击的事?”他十分无辜地问。
奇蒂拉皱起眉头。“你当然知道我听说了这件事情!我弟弟也知道。虽然他很笨,但他并不是白痴。”
她转过身。“你告诉过我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她的确死了。”索思爵士说。死灵骑士突然从阴影中出现,站在她面前,橘红色的双眼闪着幽异的光芒。“没有人类可以逃过我的攻击。”橘红色的双眼转向暗精灵,“你的主人也不可能救得了她。”
“的确,”达拉马也同意这点,“但是她的主人可以,而且他也这样做了。帕拉丁在牧师身上施展了一个逆转神术,暂时收纳了她的灵魂,把她的躯壳留在人间。夏拉非的双胞胎哥哥,卡拉蒙,也就是阁下的另一位弟弟,”他对怒气冲冲的奇蒂拉鞠躬道,“把这个女人带到了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那里的法师们将她送回了唯一有足够能力救回她的牧师之处。她回到了伊斯塔的教皇身边。”
“可笑!”奇蒂拉脸色惨白地大吼,“他们把她送回到他身边了!这根本就在雷斯林的预料之中!”
“他们知道,”达拉马柔声说,“我告诉过他们了——”
“你告诉过他们?”奇蒂拉深吸一口气。
“有些事情我应该对你解释一下,”达拉马说,“这可能会花一点时间。至少我们可以舒服一点谈。你要来我的房间吗?”
他伸出双手。奇蒂拉迟疑了片刻,然后将手放在他的前臂上。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近。奇蒂拉吃了一惊,试图挣脱,但她其实没有太认真。达拉马稳稳地搂住她。
“为了让传送的法术生效,”他冷冷地说,“你必须要尽量地靠近我。”
“走路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奇蒂拉回嘴道,“我才不需要魔法!”
但是,即使在她开口的同时,她的双眼依旧直视着对方,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结实的身躯。
“很好。”达拉马耸耸肩,突然就消失了。
奇蒂拉惊讶地环顾四周,只听到耳边传来他的声音:“阁下,沿着螺旋楼梯往上走。到第五百三十九级阶梯的时候往左转。”
“你现在应该了解了,”达拉马说,“我在这件事情中下的赌注和你一样多。我是被黑袍、红袍、白袍三个阵营的法师所组成的联合议会派遣出来设法阻止这件事发生的。”
两个人轻松地坐在暗精灵专属的房间里。一顿丰盛宴席留下的痕迹在精灵一挥手之下就消失了。现在,他们坐在燃着烈火的壁炉前。在晚春的夜晚,这炉火的作用只是为了要照亮整个房间。
“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奇蒂拉愤怒地问,哐当一声将金质酒杯放了下来。“这有什么困难的?”她做了个手势,为了配合自己的动作,她说,“背后刺一刀。又快又简单。”她轻蔑地看了达拉马一眼,不屑地说:“或者是你们法师不屑这样做?”
“你误会了,”达拉马定睛看着奇蒂拉,“我们黑袍法师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除去我们的敌人。可是,我们无法用它来对付你弟弟。”
达拉马不由自主地颤抖,急促地把酒猛灌下肚。
“呸!”奇蒂拉不屑地说。
“你错了,奇蒂拉,仔细听我说,”达拉马柔声说,“你不了解你弟弟。你不但不了解他,更糟糕的是你不懂得敬畏他!这将会让你彻底失败!”
“敬畏他?那个皮包骨头、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你不是在开玩笑——”奇蒂拉开始大笑。可是她的笑声立即停止了,她靠向前。“你是认真的。我看得出来!”
达拉马露出苦涩的笑容。“对我来说,他比死神更值得敬畏。”暗精灵伸出手,一把将黑袍的缝线扯裂,露出胸口的伤痕。
奇蒂拉不安地看着这些伤口,最后抬头看着暗精灵苍白的面孔。“这是什么武器留下的伤痕?我认不出——”
“他的手,”达拉马毫无感情地说,“这是他的五根手指所留下的痕迹。这是他留在我身上的,送给法师议会和帕萨理安的问候。”
奇蒂拉见过许多可怕的景象——
人就在她面前身首分离、末日之王山脉底下的地牢中各种可怕的酷刑。可是,当她看见眼前这五个不断渗出血水的伤口,脑海中浮现出弟弟纤细的手指在暗精灵胸口上留下烙印的景象,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奇蒂拉坐回椅子中,仔细地思考达拉马所告诉她的每一件事情。她开始发现,也许自己的确小看了雷斯林。她面色阴沉地啜饮着美酒,脑中的思绪不停地翻腾着。
“那么他计划要进入时空通道,”她缓缓地对达拉马说,试图利用这片刻的时间来争取重新整理思绪的契机,“他将会和牧师一起进入时空通道。他将会去无底深渊。然后呢?他一定知道在黑暗之后的领域中是无法和她抗衡的!”
“他当然知道,”达拉马说,“他的确很强,不过,在无底深渊里,黑暗之后更强。因此,他想要引诱她离开自己的空间,强迫她进入我们的世界。只要在这里,他相信他可以摧毁得了她。”
“这太疯狂了!”奇蒂拉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疯了!”她看见美酒因为她双手的颤抖而泼洒出一些,连忙将杯子放下来。“他见过黑暗之后在这个世界中只是个影子时的威力,那时她还无法完全进入这个世界。万一她完全——”
奇蒂拉站起身,紧张地跨过精灵所喜爱的花朵和树木图案的地毯。她突然感觉到全身发冷,只好站在壁炉前取暖。达拉马走到她身边。即使当奇蒂拉深陷在自己的恐惧中开口说话时,她还是能感觉到精灵温暖的身躯就在身后。
“你们法师认为结果会怎么样?”她突然问道,“如果他真的执行这个疯狂的计划,谁会赢?他有机会赢吗?”达拉马耸耸肩,又靠近一步,把手放在奇蒂拉纤细的颈项上。他的手指轻轻爱抚着她光滑的皮肤。这让奇蒂拉感觉很舒服。她闭上眼,断断续续地深吸一口气。
“法师们不知道。”达拉马柔声说,同时弯下身去亲吻奇蒂拉耳朵下的部位。她像只猫一样弓着身体,满足地躲了开来。
“在这个空间中,他的力量将达到巅峰,”达拉马继续道,“黑暗之后的力量将会被削弱。可是,要击败她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有些人认为,他们之间的魔法大战将会摧毁整个世界。”
奇蒂拉抬起手,梳理着精灵浓密如丝绸般的头发,将他饥渴的嘴唇拉到她的喉间。“可是……真的有希望吗?”她沙哑地耳语道。
达拉马暂停片刻,缓缓退开。他的手依旧放在奇蒂拉的肩膀上,稍一使力,便将奇蒂拉转过身来。看着她的双眼,他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当然,没有不可能的事。”
“如果他成功地进入时空通道,你将会怎么做?”奇蒂拉的手轻轻放在达拉马的胸口,轻抚过她弟弟所造成的伤口。她的眼中充满了热情,几乎将她工于心计的智慧之光给掩盖了。
“我必须阻止他回到这个世界来,”达拉马说,“我必须封印住时空大门,让他无法回来。”他的手指沿着她饱满、诱人的红唇移动。
“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你将获得什么奖赏?”她靠得更近一些,开玩笑似的咬着他的指头。
“我会变成大法师之塔的主人,”他回答道,“也会变成黑袍法师的下一任领袖。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我可以帮上忙。”奇蒂拉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指沿着达拉马的胸部游移到他的肩膀,像只野猫一样抓着他的肩头。达拉马下意识地将她拉得更近了。
“我可以帮忙,”奇蒂拉用坚定的语调轻声重复道,“你一个人无法战胜他。”
“啊,亲爱的,”达拉马用满不在乎的笑容回应,“你要帮助谁?他还是我?”
“提到这个问题,”奇蒂拉的手悄悄移动到精灵刚刚扯裂的黑袍底下,“答案和谁将会获得最后的胜利有关!”
达拉马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嘴唇轻柔地拨过她的下巴。他在她的耳边低语道:“我们还真是互相了解啊,阁下。”
“噢,我们的确很了解彼此,”奇蒂拉欢愉地叹气,“我们已经讨论太多有关我弟弟的事了。我要问你一件事。这件事我已经好奇很久了。暗精灵,魔法师的袍子底下到底都穿些什么?”
“我们穿得很少,”达拉马喃喃道,“那么女战士在盔甲底下穿什么呢?”
“一丝不挂。”
奇蒂拉离开了。
达拉马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他依旧可以闻到枕边传来的阵阵发香,一种混合了钢铁和花瓣的味道,如同奇蒂拉一样吸引人。
暗精灵慵懒地想着。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会毫不迟疑地出卖他,他绝不怀疑这一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只要有必要,他也知道自己会毫不迟疑地摧毁她。不过,两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事实上,这更给他们之间的欢爱增加了特殊的气氛。
达拉马闭上眼,感觉睡意慢慢来袭,窗户外传来巨龙振翅起飞的声音。他想象着她戴着面具,坐在龙背上翱翔的姿态……
达拉马!
暗精灵吃惊地翻身坐起。他现在完全醒了过来。恐惧感蔓延到全身。那个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颤抖,他不安地四下打量着。
“夏拉非?”他迟疑地问。四周没有人。达拉马把手放到头上。“大概是在做梦。”他嘟囔着。
又是那个声音,这次不会出错了。达拉马无助地看着四周,恐惧感不断加深。雷斯林不喜欢玩游戏,这不像他。大法师已经施展了时光旅行的法术。他已经回到过去了。他已经离开了一个礼拜,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但是,这个声音就如同他自己的心跳声一样熟悉。
“夏拉非,我听见你了,”达拉马试着保持声音的稳定,“可是我看不见你。你在——”
达拉马闭上眼,集中精神,可以清楚听见那个声音,但是他还可以从打开的窗户听见传来的笑声。某种为了庆祝春天来临的庆祝正在展开。在旧城之外,旺盛的营火升起,年轻人在火光下交换花朵,在阴影中交换热切的吻。空气中充满了爱意和春天绽放的花朵香气。
但雷斯林一开口,这些就都无法影响达拉马了。他忘却了奇蒂拉,忘记了爱。他忘记了春天。他聆听着,询问着,记忆着,整个身体都被夏拉非的声音所充满。
持续发光术:用这个法术可以发出和白天一样亮的光芒,会持续到被黑暗术取消或是被解除魔法为止。[《专家级龙与地下城玩家手册》(第二版),第181页。]
达拉马早年的故事记录在南希·瓦里安·伯布里克的《黑袍达拉马》一书中。
西瓦那斯提精灵的社会阶级制度可能比安塞隆的任何社会都要严谨,是一种种姓制度。每个公民都属于不同的家族。达拉马是出生于西瓦那斯提精灵社会中最低阶的种姓阶层中。
无法治好的伤口在众多神话传说中都有非常神秘的象征意义。在这里,这是提醒达拉马他自己的选择以及所带来的后果。——西克曼
我第一次看到死灵骑士是在一个古老的“龙与地下城”设定中,那时我正在想有什么怪物可以被应用到“龙枪”的背景中。死灵骑士就这么成为了索思爵士。——西克曼
在克莱恩的这个年代中,整个社会都是以男性为主导的。就我对奇蒂拉的了解,她会毫无问题地接受“阁下”这个称呼,因为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女性!这在历史上是有先例的。统治埃及第十八个朝代的哈特谢普苏特虽然是女性,但却是以国王的身份统治,不但穿着男性的服装,甚至还戴着男性的假胡子。最讽刺的应该是我接下来讲的故事:那位历史上认为负责消除大多数关于这位女王记载的男性,他的纪念碑被树立在纽约的中央公园中,但却被误称为埃及艳后方尖碑。——西克曼
这是另一个取自“专家级龙与地下城”的设定。在游戏中,每个种族都有独特的优势和劣势,精灵使他们的体质有所减损,例如健康、体力、耐力等等。
圣克仙城外围的末日之王山脉,它的三座活火山经常是该座城市保卫战中的关键。这些故事出现在玛丽·H.赫伯特的《隐秘的圆周》和西克曼与魏丝的《灵魂之战》中。
当然,奇蒂拉这里是在挑逗达拉马。我本人参加过很多次的奇幻博览会,也见过不少穿着清凉锁子甲的美女。这类的服装当然不用说是很不实用的,更别提脱下来之后还会在肌肤上留下奇怪的痕迹。——西克曼
正如同我在《龙枪编年史》(注释版)中所说的一样,我喜欢这种隐晦的描述。我最近刚看了20世纪60年代的影集《迪克·范·戴克秀》,女主角劳拉·彼特里有一整集都因为脚被卡在出水口中,而无法替丈夫打开门。这故事背后的拍摄过程(多谢DVD!)描述了这名演员玛丽·泰勒·穆尔第一次看到这一集的剧本时觉得相当失望。因为这一集本来应该要强调她这个角色,但结果是她一整集都无法出现在画面中,却被锁在了浴室门后面。写这段剧本的作家卡尔·赖纳对她说:如果他们把摄影机弄进浴室中,最多只能拍到她的肩膀。但如果照剧本的安排……这么说吧,全美国的男人都会想象这半个小时玛丽·泰勒·穆尔赤裸着身体在房间里什么样子。他说的没错。不但这一集变成经典,甚至还有人说他们确实看到了这个角色赤裸身体的样子。一张图胜过千言万语,但想象力绝对胜过更多。一般的描述必须从现实的经历中出现,但想象力就不同了。这样的安排最棒了!——西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