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坦尼斯,你是个军官,而且是在我的麾下。我应该常常检阅我的部队的!”奇蒂拉大笑着勾住他的手臂,“你在发抖。你刚刚狠狠地摔了一下。来吧,我的房间离这儿不远。我们喝杯小酒,包扎伤口,然后……好好谈一谈。”
坦尼斯昏昏沉沉地——不过不是因为头上的伤——让奇蒂拉带着他走出巷子,走上人行道。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前一分钟他还在设法找地方买补给品,现在他却挽着一名龙骑将的手走在大街上,后者刚救了他一命,而且刚好是他深爱多年的女子。他无法克制地看着她,奇蒂拉知道他正盯着自己看,便用她隐藏在乌黑的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回望着。
隐隐生光的深蓝色龙鳞甲很适合她,坦尼斯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它非常贴身,突显出她修长的双腿。
龙人们蜂拥到他们四周,期望龙骑将能够跟它们点点头。但奇蒂拉谁都不理,只是热情地和坦尼斯聊天,仿佛两人才分别了一个下午,而不是整整五年。他没办法听懂她说的话,他的脑袋还在努力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体则再度对她的接近做出了反应。
面罩让她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卷曲着贴在前额和脸颊上。她不经意地用手把它们拨开,这是她的老习惯。这个小动作带来了许多回忆——
坦尼斯摇摇头,绝望地试着把这个破碎的世界重新拼凑在一起,试着听懂她说的话。他朋友们的性命都维系在他现在的行动上。
“头盔底下还真热!”她说。“我不需要这可怕的玩意儿来统治我的属下,不是吗?”她皱着鼻子问。
“不……不需要。”坦尼斯结结巴巴地说,觉得脸上一阵火热。
“还是那个坦尼斯。”她喃喃地说,身体紧靠着他,“你还是像个小孩一样容易脸红。可是你从来都不像一般人,从来都不像……”她温柔地说着,把他拉近,双臂环绕着他,闭上眼睛,湿润柔软的嘴唇凑上他的……
“奇蒂拉——”坦尼斯挣扎着往后退,“不可以!不要在大街上!”他害羞地说。
奇蒂拉生气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耸耸肩,继续挽着他的手。两人继续走在街上,龙人们放肆谈笑着。
“还是那个坦尼斯。”她又说,这次加上一声轻轻的叹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原谅你,其他胆敢拒绝我的男人都会立刻死在我的剑下。啊,我们到了。”
她走进福罗参里最好的旅店——盐风。旅店建造在悬崖上,俯瞰伊斯塔血海,浪花拍击着底下的岩岸。旅店老板快步走上前。
“我的房间准备好了吗?”奇蒂拉冷冷地问。
“好了,龙骑将大人。”旅店老板不停地鞠躬。当他们走上楼梯时,旅店老板抢在她前面,先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安排妥当。
奇蒂拉看着四周。她觉得一切都很满意,自在地把面罩丢在桌子上,开始脱下手套。她坐在椅子上,性感放纵又从容不迫地伸出一条腿。
“我的靴子。”她微笑着对坦尼斯说。
坦尼斯吞咽着,给了她一个虚弱的微笑,抓住她的脚——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游戏,他会替她脱下靴子,最后总是会……坦尼斯试着不要想下去!
“给我们一瓶你最好的酒,”奇蒂拉告诉那个在旁边随时待命的旅店老板,“还有两个杯子。”她抬起另一只脚,眼睛看着坦尼斯。“之后不准打搅我们。”
“但是……大人……”旅店老板迟疑地说,“龙骑将艾瑞阿卡斯大人有给您的口信……”
“在你送上酒来之后如果你再出现,我会把你的耳朵砍掉。”奇蒂拉一边微笑着说,一边从腰带里抽出一把匕首。
旅店老板脸色大变,点点头,飞快地离开了。
奇蒂拉大笑。“你看!”她动了动在蓝色丝质长袜底下的脚趾,“来,让我脱掉你的靴子——”
“我……我真的得走了,”坦尼斯开始在盔甲底下拼命流汗,“我的指挥官会担心我的……”
“你的部队指挥官是我!”奇蒂拉愉快地说,“明天你就会成为部队的指挥官。只要你喜欢,更高的官阶也没问题。现在坐下来。”
坦尼斯什么也不能做,只好服从,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也只想要服从。
“见到你好高兴。”奇蒂拉跪在他面前,开始拉着他的靴子,“我很抱歉错过了索拉斯的重聚。每个人都还好吗?史东怎么样了?我猜他也许正和骑士们并肩作战。你们两个人分开来我并不惊讶,毕竟我本来就不能理解你们两人间的友情——”
奇蒂拉继续说着,坦尼斯却听不进去了。他只能看着她的脸。他早就忘记她有多么可人,多么让人垂涎。他尽全力想要把意志力专注在自己眼前的危险上,但他脑中能想起来的只有和奇蒂拉度过的许多浪漫的夜晚。
就在那一刻,奇蒂拉直视着他的眼睛,被他眼里的热情所俘获,手一松让靴子掉到地上。坦尼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把她拉近。奇蒂拉也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
这电光石火的一触之下,折磨了坦尼斯整整五年的情欲爆发了。她的香气、温暖、带着异性的味道,混杂着钢铁和皮革的味道。她的亲吻像是熊熊的火焰,这疼痛让人无法忍受。坦尼斯知道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脱。
旅店老板敲敲门,没有人响应。他佩服地摇摇头,这是多日以来的第三个男人。他把酒放在地板上,悄悄地离开。
“现在,”奇蒂拉睡意浓厚地躺在坦尼斯怀中说,“告诉我,我的小弟弟们怎么样了?他们跟你在一起吗?上次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你们正和那个精灵女子逃出塔西斯。”
“那就是你!”坦尼斯想起了那群蓝龙。
“当然!”奇蒂拉靠了过来。“我喜欢你的胡子,”她抚摸着他的脸颊,“这隐藏住了那些软弱的精灵特征。你怎么会加入军中?”
怎么加入的?坦尼斯开始拼命想。
“我们在西瓦那斯提被俘虏。一名军官说服了我,和黑暗之后作对是不明智的。”
“我的小弟们呢?”
“我们……我们走散了。”坦尼斯虚弱地说。
“真可惜,”奇蒂拉叹气道,“我很想再看看他们。卡拉蒙现在一定长得像个巨人了。还有雷斯林……我听说他是个技艺相当不错的法师。他仍然穿着红袍吗?”
“我……我想是。”坦尼斯嗫嚅地说,“我很久没看到他了——”
“他的红袍也不会穿太久了,”奇蒂拉得意地说,“他和我一样!雷斯林渴望力量——”
“你怎么样呢?”坦尼斯很快地打断她的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离战场那么远?北方的战役——”
“嗯?我跟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一样的,”奇蒂拉睁大眼,“我们当然是来找寻那个绿宝石之人。”
“难怪我记得见过他!”坦尼斯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派里丘号上的那个男人!那个在帕克塔卡斯和可怜的依班一起逃走的男人!那个胸前镶嵌着一颗绿宝石的男人!
“你找到他了!”奇蒂拉兴奋地坐起来,“在哪里,坦尼斯?在哪里?”她的褐色双眼炯炯有神。
“我不确定,”坦尼斯支吾地说,“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我……我们只有非常简单的描述……”
“他看起来大概是五十岁左右的人类,”奇蒂拉亢奋地说,“不过他的眼睛十分奇怪,看起来非常年轻,而且手也很年轻。他的胸口镶嵌着一颗绿宝石。我们有线索,据报他出现在福罗参,因此黑暗之后派我来这里。他是关键,坦尼斯!找到他,克莱恩就再也没有力量可以阻止我们了!”
“为什么?”坦尼斯强自镇定地问,“为什么他这么重要,可以让你们……呃,我们赢得胜利?”
“谁知道?”奇蒂拉耸耸瘦削的肩膀,躺回坦尼斯的怀抱中。“你在发抖。来,这可以让你暖和一点。”她亲吻着他的脖子,双手抚遍他全身,“我们只知道,唯一可以干净利落地结束这场战争的方法,就是找到这个人。”
坦尼斯吞咽着,感觉到自己在她的抚摸下全身发热。
“想想看,”奇蒂拉在他的耳边说,她的呼吸又热又湿,“如果我们找到他,你和我就可以把整个克莱恩踩在脚底下!黑暗之后给我们的赏赐会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你和我,永远在一起,坦尼斯。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的话在他的脑中回绕。两个人在一起,永远。结束战争,统治克莱恩。不行,他心想,感觉到喉咙一紧。这太疯狂了!我的朋友们,我的同胞,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我欠他们什么?不管是人类和精灵都一样!什么都没有!伤害我的是他们,唾弃我的是他们!这些年来,我都过着被放逐的生活。为什么要替他们想?也该是我替自己好好想一想的时候了!这是我朝思暮想了那么久的女人。她马上就可以变成我的!奇蒂拉……美丽,诱人……
“不行!”坦尼斯严厉地说。“不行。”他换上轻柔的语调,伸出手,把她拉回来,“明天也不算迟。如果是他的话,他不会逃走的。我知道……”
奇蒂拉微笑着,叹了口气,躺了下来。坦尼斯弯下身,热情地吻着她。他听见,远处,伊斯塔血海的浪涛不停拍击着海岸。
我常常把这样的场景称作“穿靴景”。所谓的“穿靴景”发生在当你看见柯克舰长(译注:《星际迷航》中的大情圣舰长)落入一名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外星女神怀抱中时,音乐声渐强,然后我们就把镜头切换到麦科伊医官和斯波克两人就某个标绘点的位置争执的场景。等到镜头切回来的时候,柯克舰长已经开始穿上靴子了。柯克穿靴子的动作本身并没有什么暗示性,但是我们都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使我们不了解怎样和外星女神发生那件事,但大家都会以宽容的角度看待这档子事)。重点是,我相信性这件事在故事或是影片中用“穿靴景”带过是最好的表达方式。相关的细节,像是谁把手放到什么地方,或是什么东西“脉动”,哪样东西“抽动”等等的描述,都不会让我们对故事或是对人物有更进一步的了解。而且,当任何人试着把性变为纸上的铅字或是屏幕上的画面时,它几乎会失去所有的吸引力。对于故事中这类的场景,我想还是每次都给我一个很棒的“穿靴景”吧!——西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