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08 逃出塔西斯龙珠的故事

恶龙展开翅膀,在塔西斯城上空飞舞着,龙人大军则蜂拥而入,占领了整座城市。龙骑将很快便会召回它们,准备下一场战斗,但此时它们可以好好地休息,在空中由它们制造出来的炙热上升气流中好好地飘浮,狩猎那些胆敢出现在街道上的愚蠢人类。红龙在空中翱翔着,保持整齐的飞行编队,跳着死亡之舞。

现在克莱恩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它们。它们知道这点,也尽情享受着胜利的欢愉。但有些时候还是会有状况打扰它们的飞行。刚刚就有一名中队队长,收到了在某个旅店废墟旁发生战斗的报告。一条年轻的雄龙领着整个中队来到现场,嘴里喃喃咒骂着地面部队将领的无能。当龙骑将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大地精时,你能期待些什么呢?这个大地精甚至连亲自观看攻陷这种软绵绵的城市都不敢。

红龙叹了口气,回忆起猛敏那骑在派洛斯背上,亲自领导着它们时的荣光。他才是个名副其实的龙骑将!红龙闷闷不乐地摇摇头。啊,它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那边就是现场。它命令队员停留在空中,自己俯冲下去仔细调查。

“你给我停下来!”

红龙煞住自己俯冲的势头,惊讶地抬头望去。这声音十分有力、清晰,而且是从一名龙骑将口中发出来的。这名龙骑将显然不是投德!虽然这名龙骑将披着厚重的斗篷,戴着闪闪发光的龙鳞盔甲和面具,但从声音就可以分辨出是个人类,不是地精。这名龙骑将是哪里来的?又是为什么而来?因为红龙惊讶地发现,这位龙骑将骑在一条蓝龙背上,身旁还有许多蓝龙跟随。

“大人,您的命令是?”红龙严肃地问,“您并不是管辖这块土地的龙骑将,有什么权利命令我?”

“人类的命运是我的任务,我不需要考虑这发生在哪一块土地上。”龙骑将回答,“我的力量就足以命令你,骄傲的红龙。我命令你俘虏这些人。我要盘问这些人,把他们抓来给我,你会得到应得的赏赐。”

“你看!”一条年轻的雌红龙说,“狮鹫兽!”

龙骑将发出一声混合着不悦和惊讶的低呼。龙群们低头看着从底下浓烟中飞出的三头狮鹫兽,这些野兽身形不到龙的一半,却以它们残暴的性格著称。龙人部队在它们面前像是一盘散沙,狮鹫兽用利爪和尖嘴将不幸阻挡住它们去路的龙人撕成两半。

红龙恨恨地尖啸,带领着整个中队往下俯冲,但龙骑将挡在它们面前,它们被迫停住。

“我告诉过你们,一定要活捉他们!”龙骑将严厉地说。

“他们已经逃跑了!”红龙愤怒地回答。

“就让他们走吧!他们走不远。你不需要担心这件事了,我让你回到原来的编队里。如果那个蠢蛋投德问起这件事,告诉他,他是如何弄丢蓝色水晶杖的秘密并没有因为猛敏那的死而被遗忘。修马斯特·投德的过去仍然有人记得——就在我的脑海里。如果他胆敢向我挑战,我就要让每个人都知道!”

龙骑将对它们行礼,掉转龙头,飞快地追向那群狮鹫兽。它们已经带着敌人冲出了城门。红龙看着蓝色的龙群消失在夜空中。

“我们也要追上去吗?”雌红龙问。

“不用了,”雄红龙看着那龙骑将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回答,“我可不敢违抗这人的命令!”

“你们的感激没有任何必要,我也不需要你们的感谢。”阿尔瀚娜·星光打断了坦尼斯说到一半的感谢词。众人在风雨中骑在狮鹫兽的背上,双手紧抓着狮鹫兽的颈羽,惊恐地看着底下垂死的城市快速缩小。

“也许你听完我说的话之后,也不会想感谢我了。”阿尔瀚娜冷冷地说,看着在她背后的坦尼斯,“我救你们是有目的的。我需要战士们帮助我去寻找我父亲。我们要飞去西瓦那斯提。”

“不可能!”坦尼斯吃了一惊,“我们得和朋友会合!你得飞进山里,我们不能去西瓦那斯提,阿尔瀚娜。整个世界危在旦夕!如果我们能找到龙珠,我们就有机会消灭这些可怕的怪兽,结束这场战争。然后我们就可以去西瓦那斯提——”

“我们‘现在’就要去西瓦那斯提。”阿尔瀚娜反驳道,“半精灵,你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的狮鹫兽只服从我的命令。如果我对它们下令,你们会像龙人一样被撕成两半。”

“总有一天精灵们会发现自己是一个大家庭中的一分子,”坦尼斯愤怒得声音颤抖,“你们不可能永远都是被宠坏的长子,一切衣食无虞,我们这些人只能等待你们留下来的面包屑。”

“上天赐给我们的秉赋,就是我们应得的,你们这些人类和‘半人类’,”她声音中的嘲讽有如匕首般锋利,“为了要得到更多而毫不珍惜地抛弃了这些秉赋。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就可以好好活下去。至于你们会怎样,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现在你看起来并不太排斥我们的帮助嘛!”

“我会好好赏赐你们的。”阿尔瀚娜回答。

“西瓦那斯提里面所有的钢铁或是珠宝都不足以——”

“你们要找的是龙珠没错吧!”阿尔瀚娜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其中一颗在哪里。就在西瓦那斯提。”

坦尼斯眨眨眼。有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龙珠让他想起朋友的状况。

“史东呢?”他问阿尔瀚娜,“我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跟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她回答,“我们分开了。他要回旅馆去和你们会合,我则必须呼唤我的狮鹫兽。”

“如果你需要战士,那为什么不找他带你到西瓦那斯提?”

“这你管不着。”阿尔瀚娜背对着坦尼斯,他因为太过疲劳而无法清楚地思考,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他接着从狮鹫兽鼓动翅羽的声音中勉强听到了人类的叫喊声。是卡拉蒙!战士大喊着指向他们的背后。又怎么了?坦尼斯疲倦地想。

他们已经飞出了遮蔽塔西斯的浓烟和乌云,飞进了清朗的夜空。顶上的星光像钻石般闪烁着,反而让那两个失踪的星座所留下来的空洞更加明显。银色和红色的月亮已经西沉,坦尼斯不需要它们的光芒也能分辨出身后紧追不舍的黑影。

“龙,”他对阿尔瀚娜说,“在追我们。”

坦尼斯之后一直记不起这场噩梦般追逐的详细经过。冷风不停地打在他们身上,死亡在龙焰之下似乎也变得诱人起来。坦尼斯恐慌地回望,目不转睛地看着龙慢慢追上来,直到疲倦地流下泪水,冻结在脸上,还是不敢轻易转过身去。黄昏时大家被疲惫与恐惧折磨得筋疲力尽,迫不得已躲进悬崖上的洞穴中睡觉,当他们于黎明时再度飞上天空时,身后的龙依然紧追不舍。

很少有生物能够飞得比狮鹫兽快,但这群他们第一次见到的蓝龙,总是在天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停追着,逼得大伙只能在疲倦的狮鹫兽晚上被迫要休息时跟着一起躲藏。食物也不充足,只有阿尔瀚娜带着一些“quith-pah”——一种晒干的水果制成的应急口粮,虽然能让人支撑下去,却对腹中的饥火没什么帮助。即使是卡拉蒙也因太过疲倦而没法吃下什么东西。

坦尼斯唯一深刻的记忆是在他们旅程第二天所发生的事。当时他正在潮湿、阴沉的山洞中告诉营火旁的同伴有关坎德人在大图书馆中的发现。一提到龙珠,雷斯林的眼睛立刻泛起异彩,他的面孔被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照亮。

“龙珠?”他低声地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坦尼斯问,“它们到底是什么?”

雷斯林没有马上回答。他紧紧裹着他和哥哥的斗篷,尽可能靠近营火取暖,但他瘦弱的身躯仍然止不住地颤抖。法师的金色双眸看着坐得离众人远远的阿尔瀚娜,后者屈尊和他们同住一个洞穴,却仍不屑与他们交谈。但无论如何,她似乎半转过身注意地听起来。

“你说西瓦那斯提有颗龙珠?”法师看着坦尼斯低声说,“这问题不该问我吧?”

“我知道的很少。”阿尔瀚娜苍白的脸孔转过来面对火光,“我们把它视为过往年代的遗物,保留它最主要的原因是好奇心。谁知道人类会再度唤醒这邪恶力量,把恶龙带回克莱恩?”

在雷斯林来得及开口前,河风生气地说:“你没证据证明这是人类做的!”

阿尔瀚娜不屑地看了河风一眼,她觉得和野蛮人争论有失自己的身份,因此并未回答。坦尼斯叹了口气。平原人在精灵眼中本来就没什么地位。河风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相信坦尼斯,花了更长的时间才学会相信吉尔赛那斯和罗拉娜。怀着相同歧视的阿尔瀚娜现在似乎又给他造成了新的伤痕。

“很好,雷斯林。”坦尼斯静静地说,“告诉我们你对龙珠的了解。”

“卡拉蒙,把我的药水拿来。”雷斯林命令。战士照着吩咐把那杯热水带过来,小心地放在法师面前。雷斯林用肘子把自己撑了起来,把草药混进热水里,一股奇怪、酸苦的味道立刻充斥在空气中。雷斯林皱着眉,啜饮着药汁,开口说起来。

“在梦幻之年代中,正值整个克莱恩都尊敬吾辈法师时,世界上有五座大法师之塔。”法师声音低沉,仿佛在回忆着痛苦的过去。他哥哥阴沉着脸,低头看着洞穴的地面。坦尼斯看见阴影落在双胞胎的脸上,不禁又开始怀疑在大法师之塔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如此彻底改变两个人。但他知道问也没用,两个人都发过誓不能对外人述说这件事。

雷斯林再度开口前沉默了片刻,接着深吸一口气说:“当第二次巨龙战争展开时,我辈中最伟大的法师们进入了最雄伟的大法师之塔,也就是位于帕兰萨斯的那座塔,制造出龙珠。”

雷斯林的眼神开始涣散,微弱的声音也跟着停了下来。当他再度开口时,他仿佛在叙述一个在他脑海中重现的时刻,甚至连声音都变了,变得更为沉稳、低沉、清晰,也不再咳嗽。卡拉蒙惊讶地看着他。

“着白袍的法师在银月索林那瑞升起时,首先进入了大法师之塔。当努林塔瑞血淋淋地挂在夜空时,穿着红袍的法师走进塔中。最后,黑色的月亮努塔瑞——群星中的一个黑洞升起,只有刻意寻找它的人才看得见。此时黑袍法师走进大厅里。

“这是历史上不寻常的一刻,各种袍色法师间的敌意被摆在一旁。历史上只有两次这样的状况,第二次就是所有法师联合起来对抗这个背弃他们的世界,史称‘失落之战’,但那时还没有人能够预见这样的状况。那时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股巨大的邪恶力量一定得消灭,因为那力量打算摧毁所有的魔法,好让它自己的魔法成为唯一的力量!有些黑袍法师曾经试着和这股力量合作——”

坦尼斯看见雷斯林的眼中发出灼热的光芒。“但很快就发觉自己不但不能左右这股力量,反而被这股力量控制。因此,当天空中出现三轮满月时,龙珠就此诞生。”

“三个月亮?”坦尼斯轻声问。但雷斯林像没听见似的,继续以仿佛不属于他的声音说下去:

“当晚法师们施展庞大且强力的法术,由于威力太大,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承受。最后,连他们都精疲力竭地倒下,肉体和精神的力量都被榨干。第二天早上,台座上放着五颗混合着光与影的龙珠。除了一颗之外,其余都被冒险带到其他的大法师之塔去。就在每座塔中,龙珠协助消灭了黑暗之后的邪恶力量。”

雷斯林眼中狂热的光芒开始消退。他的肩膀垂下,声音微弱,开始剧烈地咳嗽。其他人屏住呼吸看着他。

坦尼斯最后清清喉咙。“你刚刚说三个月亮是什么意思?”

雷斯林呆滞地抬起头。“三个月亮?”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什么三个月亮。刚刚我们在讨论什么?”

“龙珠,你告诉我们创造它们的过程。你怎么会——”坦尼斯看见雷斯林躺回席子上,便闭上嘴。

“我什么也没跟你们说过!”雷斯林恼怒地说,“你在胡扯些什么?”

坦尼斯看着其他人。河风摇摇头,卡拉蒙咬住嘴唇,脸上满是担心之色。

“我们刚刚在谈有关龙珠的故事,”金月说,“你正准备要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事情。”

雷斯林从嘴角擦去血迹。“我知道的不多。”他疲倦地耸耸肩,“龙珠是大法师制造的,只有我辈中最有力量的法师才能使用它。如果法力不足的人试着要使用它,就会唤醒巨大的邪恶力量。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所有龙珠的相关信息都在那场失落之战中湮灭了。据说,两颗龙珠在大法师之塔被攻陷时被摧毁了,以免落入暴民手中。有关其他三颗龙珠的故事则随着那些法师去世而消失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他躺回席子上,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那场失落之战、三个月亮、雷斯林用不属于他的声音说话,这些都没道理。”坦尼斯喃喃道。

“我一点都不相信!”河风冷冷地说。他抖抖毛皮披风,准备睡觉。

坦尼斯本来也打算跟着休息,但他看见阿尔瀚娜蹑手蹑脚地走出阴影,站在雷斯林身边。她看着睡着的法师,双手扭绞在一起。

“法力够强!”她用充满恐惧的声音说,“我父亲!”

坦尼斯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一切。

“你不认为你父亲会试着使用龙珠?”

“恐怕他会。”阿尔瀚娜紧握双手回答,“他说靠他一个人就可以逐退那邪恶的力量。他一定——”她很快地蹲下来。“叫醒他!”她黑色的双眸闪着光芒,“我一定得知道!叫醒他,叫他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危险!”

卡拉蒙轻柔但坚决地把她拉开。阿尔瀚娜瞪着他,露出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表情,有那么片刻,她像是想赏给卡拉蒙一巴掌。但坦尼斯很快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

“阿尔瀚娜女士,”他冷静地说,“叫醒他不会有任何好处,他已经把他所知的都告诉我们了。他显然不记得另外一个声音说过些什么。”

“我以前看小弟这样过,”卡拉蒙低声说,“仿佛他变成另外一个人。每次这个样子都会让他精疲力竭,最后什么事都不记得。”

阿尔瀚娜甩开坦尼斯的手,恢复了如纯净的白色大理石般的镇静表情。她转身走到洞穴前半部,拉开河风挂在洞口遮挡火光的毯子,差点把它扯下来,然后走出洞外。

“我放第一班夜哨好了,”坦尼斯告诉卡拉蒙,“你先去休息。”

“我要先照顾雷斯林。”大汉把毯子铺在瘦弱的弟弟身边。坦尼斯跟着阿尔瀚娜走出洞口。

狮鹫兽睡得很熟,它们把头埋在柔软的颈羽中,锐利的爪子紧抓着悬崖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在黑暗中他一下子找不到阿尔瀚娜,紧接着发现她靠着一块大石头,双手蒙住脸,伤心地哭着。

如果这骄傲的西瓦那斯提精灵发现有人看见了她柔弱的一面,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坦尼斯悄悄地躲回洞口的毯子后。

“我要出来守夜啰!”在他再度走出去之前,他故意大声地说。他把毯子掀开来,假装没看见阿尔瀚娜站起身,急忙用手擦着自己的脸。她转身背对他,他则慢条斯理地走过去,给她时间恢复平静。

“洞穴里空气太闷了,”她低沉地说,“我受不了。我得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我放第一班夜哨。”坦尼斯说,接着他随口问,“你看起来似乎很担心你父亲会使用这颗龙珠。他应该知道这颗龙珠的过去吧?如果我没记错,他也应该是个法师才对。”

“他知道这颗龙珠是从哪里来的。”阿尔瀚娜虽然极力克制,但声音仍然微微颤抖着,“那个年轻法师说的有关失落之战和大法师之塔的沦陷都是正确的,但他说其他三颗龙珠都消失了并不完全对,我父亲把一颗龙珠带到西瓦那斯提保管。”

“失落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坦尼斯靠在阿尔瀚娜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奎灵诺斯没有任何记载吗?”她不屑地看着坦尼斯反驳道,“你们和人类混在一起的结果竟然是变成这样的野蛮人!”

“这都是我的错。”坦尼斯说,“我从来不怎么注意听族中的史官长老解释过去的历史。”

阿尔瀚娜瞪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说实话还是在讽刺,但看见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加上她也希望有人陪着,她决定回答这个问题。

“当伊斯塔在力量之年代中势力越来越大时,伊斯塔教皇和他手下的牧师十分妒忌法师的力量。牧师觉得世界上已经不需要魔法了,因为他们不能控制那力量,所以对它感到恐惧。法师虽然广受尊敬,但即使是穿着白袍的法师也不能获得人们全然的信任。牧师要煽动人们对法师的排斥可说是轻而易举。正当那个时代越来越邪恶时,牧师开始把罪过怪到法师身上。每个法师都必须通过其中恐怖试炼的大法师之塔是法师的力量之源,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人们的目标。暴民疯狂地攻击这些地方。正如你朋友所说的,法师们再一次团结起来捍卫他们的最后堡垒。”

“他们怎么可能会被打败?”坦尼斯不可思议地问。

“你跟你的法师朋友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还会问出这么无知的问题?他虽然拥有无比的力量,但他还是得休息。再怎么伟大的法师也需要利用休息时间来重新记忆这些法术,恢复体力。即使是那些有史以来最强的大法师,也必须要睡觉,并花上数小时的时间来阅读法术书,背诵这些法术。当时也和现在一样,法师的人数并不多,没有多少人胆敢接受大法师之塔的试炼,因为失败就是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坦尼斯低声地说。

“是的。”阿尔瀚娜回答,“你的朋友那么年轻就敢接受试炼,他必定非常勇敢,或者是非常有野心。他从来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坦尼斯喃喃地说,“他从来没提过。你继续说。”

阿尔瀚娜耸耸肩。“当这场战役变得一面倒时,法师自己摧毁了两座大法师之塔,所产生的爆炸力让附近方圆几十英里寸草不生。只有三座大法师之塔留了下来——伊斯塔之塔、帕兰萨斯之塔、威莱斯之塔。前面两座塔的毁灭吓坏了教皇,因此他放过了伊斯塔和帕兰萨斯两座塔中的法师,保证他们毫发无伤,换取他们和平离开这两座塔,因为教皇很清楚法师们可以轻易地连带摧毁这两座城市。

“于是法师们前往那座从来没受到威胁的大法师之塔——位于卡若理山脉中的威莱斯之塔。在威莱斯,他们疗伤止痛,守护着这世界上魔法仅存的一丝火光。他们没办法随身携带的法术书——因为数量实在太多,而且许多书籍上也施有保护性的魔法——都送给了帕兰萨斯城的大图书馆。根据我族的传说,那些法术书至今仍然安好地保存在里面。”

银色的月亮升起,银白色的光芒赋予它女儿的美艳让坦尼斯窒息,虽然她的冷峻刺痛了他的心。

“你知道有第三个月亮吗?”他颤抖着看向夜空,“黑色的月亮。”

“我只知道一点点。”阿尔瀚娜回答,“法师们的力量都来自月亮,白袍法师从银月吸取力量,红月赐予红袍法师能力,根据传说,黑袍法师的力量来源也是一个月亮,但只有他们才知道它的名字,以及如何在夜空中找到它。”

雷斯林就知道,至少他体内的另外一个声音知道,坦尼斯心想,但没说出来。

“你父亲是怎么得到龙珠的?”

“我父亲罗拉克那时还是个学徒。”阿尔瀚娜转身面对银月,轻声回答,“他前往伊斯塔的大法师之塔接受试炼,也成功通过试炼。那时候他第一次看到龙珠……”她沉默了一段时间。“我即将要告诉你的故事,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除了我之外,我父亲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我会告诉你只因你有权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

“在试炼之中,龙珠——”阿尔瀚娜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找寻比较恰当的字眼,“和他谈话,与他心灵沟通。它似乎害怕某种即将到来的大灾难。‘你不能将我留在这座塔中,’它说,‘如果我被留在这儿,我将会毁灭,整个世界的末日也将到来。’我父亲——我想你可以说他偷走了龙珠,虽然他自认是保护了龙珠这无价之宝。法师们放弃了伊斯塔之塔,教皇将它挪为己用。最后法师们也放弃了帕兰萨斯之塔。”阿尔瀚娜打了个寒战。“它的故事非常悲惨。教皇的手下,当地的政务官前去查封这座大法师之塔。这是他的说法,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眼睛贪婪地打量着这座大法师之塔,因为传说中里面或美丽或丑恶的无穷宝藏早已是全大陆知名。

“白袍法师关上了它细长的黄金大门,用一把银色钥匙锁住它。当政务官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接过钥匙时,塔上的窗口出现了一名黑袍法师。

“‘这扇门,这座塔,在掌握过去和现在的强者出现之前,将永远无人能近!’他大喊。邪恶的法师跳出塔外,对着大门坠去。门上的尖刺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在这座塔上施了最后的诅咒。他的鲜血挥洒在地上,金色和银色的大门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变成可怖的黑色。原先白色、红色的尖塔变成死气沉沉的灰色,黑色的尖塔则变成一堆瓦砾。

“政务官和民众害怕得转身逃跑。从那天起,便没有人敢进入帕兰萨斯之塔,甚至连接近大门都不敢。在塔被诅咒了之后,我父亲才把龙珠带到西瓦那斯提来。”

“但你父亲在拿走龙珠之前应该还知道更多的情况吧?”坦尼斯追问,“像是如何使用——”

“就算有,他也没跟我说。”阿尔瀚娜疲惫地说。“我只知道这些了。我得要休息了,晚安。”她自顾自地说着。

“晚安,阿尔瀚娜女士。”坦尼斯轻声说,“今晚好好地休息。不要担心,你父亲非常睿智,而且经历过很多危难。我相信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阿尔瀚娜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但她听见话中的同情,迟疑了一下。

“虽然他通过了试炼,”她声音小到坦尼斯被迫走近才能听清,“但他并不像你的朋友那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如果他觉得龙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怕——”她哽咽起来。

“矮人有句俗语,”坦尼斯感觉到有一瞬间,两人之间的鸿沟拉近了不少,便轻轻搂着阿尔瀚娜纤细的肩膀,“‘借来的烦恼最后还回去时,还得要多加上伤心的利息。’别担心,我们会帮助你。”

阿尔瀚娜没有回答,她只让自己放松了一下,便挣脱他的怀抱,走向洞口。她突然转身,停下来。

“你很担心你的朋友,”她说,“其实没必要。他们安全地逃出了那座城。虽然坎德人差点没命,但他还是活了过来。现在他们正前往冰河地带,找寻另一颗龙珠。”

“你怎么会知道?”坦尼斯吃了一惊。

“我已经都告诉你了。”阿尔瀚娜摇摇头。

“阿尔瀚娜!你怎么知道的?”坦尼斯严肃地追问。

她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我……我把星钻给了他。他当然不知道它的力量,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它送给他,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坦尼斯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

“他那么勇敢,那么有骑士风度。他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只因为我有了困难,他就挺身而出伸出援手。而且——”她的双眼泛着光彩,“当恶龙屠杀人们时他掉下了眼泪。我以前从没见过大人哭,即使我们被恶龙赶离家园时也没人掉泪。我想我们也许早已遗忘如何哭泣。”

接着她仿佛发现自己说了太多,急忙掀起洞口的毯子,快步走了进去。

“天哪!”坦尼斯忍不住说。星钻!多么珍贵稀有的礼物啊!精灵恋人被迫分离时才会交换的宝物,它将两人的灵魂联系在一起。借着它的力量,两人可以分享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可以在需要时从对方身上获取支持的力量。但坦尼斯有生以来从没听过有人类接受过星钻这样的宝物。它对人类会有什么影响?它会有什么效果?还有阿尔瀚娜,她绝不可能爱上一个人类,也不可能回应人类的爱。这一定是某种盲目的感情——她当时既孤单又害怕。不行,这一定会是场悲剧,除非精灵或阿尔瀚娜自己心中有了什么重大的改变。

虽然坦尼斯知道罗拉娜和其他人都安好无恙,并为此感到欣慰,但他不禁担心起史东的处境来。


  1. 另外一段仿效《圣诞欢歌》的引述。这儿把这段引文从善意变成了恶意。——魏丝

  2. 虽然我们的精灵公主看来十分高傲,但她的确帮了我和玛格丽特一个大忙:她协助我们将过大的冒险队伍拆成了两支较容易掌握的队伍。从此刻开始,小说中的故事——而不是游戏模组中的故事情节——成为推动整个“龙枪”的主要力量。我认为两者都因为这个改变而获利不少。——西克曼

  3. 狮鹫兽不是一种适合潜行和偷袭的生物。为了要让它们壮硕的身体继续飘浮在空中,它必须要大声且用力地拍击翅膀。

  4. 在泰斯的记忆中,他似乎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捡到了真知眼镜,但任何和坎德人打过交道的家伙对这说法应该都不会觉得惊讶。说到找寻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他们绝对是专家,但是他们永远都记不得到底是在哪里捡到这些东西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借来”的东西似乎永远都无法物归原主。——西克曼

  5. 精灵们总是把世界上的灾难归罪于人类,但他们其实也没有错到哪里去。——西克曼

  6. 但是我们不受这誓约的限制。读者们可以在玛格丽特的小说《灵魂熔炉》中读到这段故事。

  7. 这是《编年史》中第一次提到第三个月亮努塔瑞。克莱恩大多数的人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个月亮存在。

  8. 这三个月亮可能就是法师们称作“三兄弟”的神明所居住的地方,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本身就是这三位神明。努林塔瑞是吉力安的女儿,索林那瑞是帕拉丁的儿子,努塔瑞是塔克西丝和萨苟纳所生的儿子。虽然神明们拥有子嗣,但性别其实对神而言没什么意义。银月索林那瑞影响的是克莱恩上善良的魔法,努林塔瑞影响的是中立魔法,努塔瑞则是统治黑暗魔法。

  9. 如果史东在这里,他会知道有关三个月亮的故事,因为这三个月亮在《修玛之歌》中有提及。很明显,雷斯林在此又再度说了谎。他绝不可能学到这么高深的魔法,却又对它们一无所知。

  10. 当然,这又是费斯坦但提勒斯在说话。——魏丝

  11. “史官长老”通常是矮人用来指称保存传说和历史的吟游诗人所用的称号。不过,很明显坦尼斯在奎灵那斯提的历史老师也被这样称呼。有时,阿斯特纽斯也有这样的称号。

  12. 事实上,在达提苟斯之塔的法师们准备好之前,一群暴民就冲了进来,纵火将该处烧成废墟。他们也对另一座高塔成功地如法炮制,也许太成功了,该地现在被称为如茵(“废墟”),只有坎德人会去那里。(他们利用该地的碎石来盖房子。)

  13. 是两位作者的努力才将雷斯林的点点滴滴拼凑在一起,并且让他成为最受欢迎的角色,不管是在《编年史》还是在《传奇》中。但玛格丽特付出得特别多。她一直对黑衣男子有所偏好(当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桌上摆着一张星球大战黑武士的签名照),雷斯林更是她在这群冒险者中最宠爱的角色。——杰夫·格拉布

  14. 我刚创造出星钻这个点子时,是为了我所构思的银河奇幻小说《守护者的星辰》(The Star of the Guardians)。当时这套小说还没有卖给任何出版者,所以我就像许多前人一样,剽窃了自己的创意。——魏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