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坐月子的难处

二赖子已是被养得不错,但叫江河的小男孩还更胜一筹。

营养不良的孩子多,老牟家都把芽芽当眼珠子疼了,她的头发还微微发黄呢。

江河的头发却是乌黑细软的盖着额头,脸蛋也没有村里小孩常有的红彤彤的两坨,身上甚至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芽芽顶着被亲爸剪坏的狗啃式刘海蹭蹭蹭的跑到江河身边,小手往裤子上蹭了蹭,眼睛看着远方,手悄咪摸人家的中式小褂子。

去捡绿肥的牟小变举着一束一串红颠颠的跑来,瞧见妹妹与一群大人在一起就没敢过去。

胜利光学仪器厂的一个男同志瞧见了就亲切的招手让人大胆来。

“江河?”刘梅看见又来了一个催促儿子,“别让小朋友等急了”

饼干四四方方,江河先扣了边角指甲盖大小分给了芽芽,又抠了另外一处边角分给了二赖子和牟小变。

牟小变把一串红塞给妹妹,有些为难的接了过来。

他就找着了这么点一串红,心里想的是妹妹一串,自己一串,两个哥哥也都一串呢。

可妹妹要是把一串红分给了其他孩子咋整啊。

他心里下定了决心,分就分吧!

“江河,大方点!咱那有一整包呢!”

刘梅挺奇怪,这孩子性子一直都很平和,在厂子里有时候被其他小朋友抢走了东西都懒得找人要回来,今儿怎么护了食。

江河又再抠了一次,没比上次大多少,这回三个小朋友都得拿手掌心来接。

刘梅问:“江河,这叫大方吗?”

江河摇头,指着第一次掰的饼干,“这叫小方”,又指了下第二次掰的,“这叫小小方”

三个接到小饼干的小朋友把饼干嘴里嚼巴嚼巴

这是姜味饼干,饼干里头掺和姜丝。

二赖子吧唧吧唧吃完后憨憨的露出个‘真好吃’的笑容。

芽芽和牟小变嚼得小脸扭曲,万分为难。

牟小变两眼一闭,把剩下的饼干丢嘴里,囫囵咬两下吞了进去。

芽芽‘哎呀’一声,假装饼干从小手滑脱出去,低头看着掉在了地上的小饼干。

掉地上可不能吃了啊,有人赶紧捡了饼干丢了。

兄妹两都松了口气,怕还被分到难吃的姜味饼干,撒腿就跑。

二赖子亲爸也来了,让大家伙进干堡垒坐,目光落在泥巴猴的儿子身上怔了怔。

死了死了,惨了惨了,忘记给孩子穿罩衣了,这回去父子两不都得挨一顿削啊。

这会还来得及,没到下工的时候,人趁着大家伙都往里头走时忙让儿子回去换衣服,脏衣服藏草垛里,回家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洗好就成!

江河本来扭捏着不想把难吃的饼干分给小朋友,这下笃定四处散开的新朋友是因为吃了饼干,有点伤心的控诉“妈,饼干是辣的,他们嫌弃饼干,连带嫌弃我”

送母子两来的男同志哈哈笑着,叨叨哪能呢。

“麻烦你送一趟,快回去吧,厂子里还有事呢吧”刘梅抱着婴儿道。

男同志忙摇手,“我跟老江那是多年好朋友,一块来的三线厂,嫂子你别说见外的话”

刘梅不再多说,点点头也走进干堡垒里。

食堂里头,胜利光学厂另一个女同志正跟李峰还有二赖子的爸说话。

“这位刘同志想来农场住一个月,咱这还有没有老乡能腾出一间屋子来?”胜利光学仪器长厂的女同志又加了一句,“当然,母子两不跟知青一样吃派饭,厂子里给挂的病号餐,都到食堂吃”

李峰扭头跟二赖子爸叨叨谁家还没安知青,又问;“厂子里有单元楼住着,吃的又是水厂的水,条件比农场好,怎么就想着过来住了?”

看到襁褓里的小孩,李峰又加了一句,“这边只有赤脚医生没有医务室,厂子里的小孩也金贵,出啥事我们没法顾上啊”

那女同志面露为难,刘梅淡淡道:“因为我要坐月子。”

蒋希娣就在不远处,正打开一个酱坛子,里头弄得芝麻芥菜花。

一个坛子就有一百斤。

半个月前开始腌,到今儿刚刚好可以开坛子。

她招手让闺女过来,从兜里掏出个芝麻饼干给人加餐。

因为儿子也在,蒋希娣也给人分了一块。

牟小变压根就不关心为啥家里没瞧见芝麻饼干,而亲妈又是从哪里变戏法摸出来两块。

他小小的脑瓜里只是很得意,想着就因为想跟妹妹分吃花蜜,所以得了芝麻大饼,果然疼妹妹没有错的!

再一看芽芽并没有把一串红分出去,等会还有花蜜可以吸,更是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另一边,胜利光学厂的女同志也知道瞒不住,为难道:“就是坐月子,农场里有没有哪户人家能帮个忙?”

正洗刷锅的一个女同志喊起来,“那谁能借啊,坐月子要不自己家,要不婆婆家,你在人家家里坐月子,你生了个人,这个屋子就要走个人,不吉利的”

话开了头,就有人接上,“可不是么,都说屋子是借死不借生,借娶不借嫁的”

“哪的话,生孩子添丁是喜事”李峰赶紧把话圆了过来。

但胜利光学厂的人立马就探寻似的看着他。

自己是农场的队长,接手的不就是其他社员不愿意接手的活么,李峰咬咬牙,“这样,你们等等,我回去问问我家那口子,其他事也就算了,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他起身朝外走去。

二赖子爸挠挠头干脆接手了蒋希娣的酱缸。

这事还用问了,谁乐意让住就去住,反正打死他,他都不同意。

女人生小孩是晦气的事。

他也有个闺女,要是闺女以后敢回娘家坐月子,那房子都得拆了。

甭说是坐月子那么大的事儿,就是出嫁的女儿都不能回娘家哭的。

蒋希娣手上得了空:“就你一人坐月子可不成,婆婆呢?你男人呢?”

刘梅淡淡道:“我婆婆说在家里坐月子抢家里男人的气运”

剩下不用说,在现场的其他女人也都明白了。

再往前推个几年,好些女人生孩子都得到屋外草垛里生呢,一来是别污脏了被子,二来是别把晦气留家里。

提到自家男人,刘梅语气好多了,“孩子爸出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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