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朝食，秦昭便坐上了兰陵侯府的马车，由宁宣亲自护送，踏上了回京路。
因着那份契书，再加上处置崔夫人的事，秦昭对宁宣的态度比先前亲近不少。
为了找个由头与宁宣聊一聊王通的事，她还特地把宁宣请上马车同乘。
宁宣倒也没什么隐瞒，将曹玉海的供词告诉了秦昭。
只是，秦昭注意到，曹玉海只告诉兰陵侯父子，是王通指使他干的这些事，却独独隐去了令牌一事。
到底还是留了一手。
可依照前世的轨迹，宁宣大婚之夜，兰陵侯府被灭门，线索全都指向曹素兰，且由三司会审，官家御笔朱批办成了铁案，那枚令牌怕是另有玄机。
秦昭试探地问：“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眼下只有曹玉海的一面之词，并无实证，父亲的意思是以江匪劫船之事，将曹玉海送进京兆府，王通若知晓此事，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只需将他们抓个现行，便能将定西侯府置于明面上，父亲也可借此事在官家面前说上两句。”
说到此，他犹豫几息：“只是，你我两家是姻亲，若闹僵开来，于你们二房怕是会有些为难。”
“无妨。”秦昭倒也不打算隐瞒：“大伯授意王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只要能人赃俱获抓到王通，待阿爹上京来，定会为我做主的。”
宁宣放心下来。
秦昭见他风淡云轻的模样，便知道宁家父子未将此事看的有多严重。
大福明明从看守曹玉海的家丁处听见了“令牌”二字，却被他们当成无效消息忽视掉……
秦崇心思极深，且不说王通会不会自投罗网被宁家父子抓现行，就算被抓到，秦崇若想让兰陵侯府在京城消失，定还会另寻别的法子。
秦昭总觉得，令牌才是关键。
“我听大福说，曹家在渝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贾，曹玉海的父亲曹涛更是曹家长房嫡子，曹玉海是长房嫡孙，也不像缺钱的主儿……金银财帛未必能打动他。”秦昭佯装好奇地道：“也不知我大伯许了曹玉海什么天大的好处，才能让他铤而走险谋算贵府这种京城一等一的勋爵之家。”
宁宣一怔。
“按照他们的预想，你我亲事被毁，曹素兰救醒母亲，嫁进侯府，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难道不就是天大的好处？”
“他们若能事成，固然可以阖府鸡犬升天。”秦昭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道：“可若败了呢？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商人从不做无利的买卖……大福听看守曹玉海的家丁说，曹玉海还说有个什么‘令牌？’”
宁宣神情一肃，瞬间明白秦昭话里的意思。
以曹家的家境，寻常诱惑怕是不值当他们以命犯险，先前是他想的太过简单。
“待送你回府以后，我便去京兆府再细审他。”
秦昭眼帘微垂。
那枚令牌于曹玉海而言，是保命用的底牌，在梦里他全身骨头都被谢玉断了，才勉强说出来。
等到宁宣问明白，再找到迎春楼那个绿俏，说不定秦崇早就派人毁尸灭迹了。
她略一沉思，索性要了纸笔，将笔墨纸砚铺陈在临窗的小几上，打开车帘，让车厢更亮堂，对宁宣道：“听闻世子最擅丹青，若我向世子说出两名女子的相貌，世子可能将她们画下来？”
宁宣还不曾这样作过画，登时来了兴趣，月华般的眸子一亮，挽起袍袖道：“可以一试。”
秦昭知晓他前世画过上百张美人图，在他死后，那些美人图的价值在坊间水涨船高，有几幅还曾卖出过千两黄金的天价。
想必画出她想要的画像并不难。
于是，秦昭凭借梦中记忆，将迎春楼里见到曹玉海怀里女子的相貌，描述出来，让宁宣画在纸上，以便他直接带人去找出那个女子。
那女子在梦里同曹玉海异常亲密，想必定是绿俏。
“不对，眼睛要再细长一点，眼尾稍稍上挑……挑得太高了，要再往下点，不行不行，得重新来……”
“……嘴巴要再小点，诶，是上唇小点……还是刚才那个更像些……”
“……脖子上有颗痣，不对，是在右边，再右一点……”
两人一个说一个画，修修改改，有时改多了，秦昭不太好意思，还会打趣两句缓解尴尬，车厢里不时传出笑语声。
马车行的是官道，此刻又是上午，繁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络绎不绝。
秦昭和宁宣都长着一副好颜色，在京城里自来便是无人能及。这般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即便只是隔着马车小小的车窗，都能让人误以为是仙人下凡。
不觉间，与他们同路的马车，纷纷向他们的马车靠拢，不少人隔着车帘欣赏着这对璧人，更有甚者，默默拿起纸笔，当场作诗作画，来称赞他们二人的风姿。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坐着马车，不远不近跟在他们马车侧方的萧珏眼中。
同乘的明虚子，从来没见过自家主上的脸色如此阴鸷沉郁过。
“宁镇川今天一早，便把崔祈满崔祈月两姐妹送去了通州的宁家祖宅，不会再让她们踏进京城一步。”明虚子惋惜地道：“昨日我瞧着崔夫人还有意让宁宣把曹素兰纳进府里，若非宁镇川赶来，此事说不定还真能成，可惜了。”
萧珏抬眼：“宁镇川知道秦崇要害他，还打算继续留着宁秦两家的亲事？孤倒不知道，宁镇川什么时候竟这么好脾气了。”
“宁镇川只有宁宣这一个儿子，昨日贫道瞧着，宁宣对秦三娘……心悦得很，宁镇川……”
明虚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捏在萧珏手里的笔杆，直接断成了两截。
他抖了抖花白的胡须，很识相地住了口，不敢再火上浇油。
萧珏的目光从不远处的窗子口收回，沉郁地看着他道：“你亲自去找宁镇川，告诉他宁宣两年之内成亲，阖府定会有血光之灾，灭门之祸，让他掂量清楚，是他儿子的命重要，还是亲事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祝所有的小天使们新年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兔年行大运呦！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