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非常安静，时楚回来先跟坐在书桌边的沈悦年打招呼，接着走到阳台洗手。
阳台上没有人，时楚疑惑地探头问沈悦年：“就你一个人在？云溪呢？”
“去图书馆了。”
“你没跟她一块儿？”
沈悦年指了指风扇声快掀翻天花板的电脑：“我也想去啊，但感觉不到一小时就会被人拍照发超话——‘遇到一个在图书馆剪视频的**，大学生素质都喂狗了呗，无语’，这代价太大了 。”
时楚问：“剩下几门课不都是写论文或者考试吗？”
“唔……不是作业，一个活动宣传片。”
“宣传片？”时楚隐约记得听她提过这事，一说就想起来了，“哦，是那个，嗯，毕业歌会？”
沈悦年愁眉苦脸地说：“就是那个。”
A大从去年开始实行“校园自治”，将一切由校内活动，例如运动会、文艺节、演讲比赛等等，都交给学生自己安排。
毕业歌会是A大毕业季例行活动，第一次在“校园自治”下举办，就恰巧落到了现任学生会宣传部长的沈悦年身上。
“……和文艺部合办，他们说只负责节目安排、舞美什么的，剩下都是我的活。”沈悦年躺在椅子上望天花板，“海报印好了还没贴，传单也没发，宣传片只剪了空镜……”
时楚闲着没事，一边点外卖一边听她念念叨叨，说着说着，这家伙不知哪根筋被拨动，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对了！”
“什么？”时楚被她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连忙伸手去捞，“别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你明天有空吗？上午去南湖帮我发个宣传单呗。”
“明天？”
沈悦年一听有戏，立刻谄媚地凑过来：“对，明天上午。我得跟着他们去拍宣传片，但那样发传单的人就不够了。”
时楚想了想，点头道：“行，你把时间地点具体给我讲一下。”
“我爱你！你晚上想吃啥，我给你点，要不要喝奶茶？”
沈悦年扒着时楚的肩膀看手机屏幕，想看看她准备吃什么，低头扫视一秒，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眼神在时楚和屏幕间来回打转。
“你要订……这个？”
时楚闻言也低头看。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抢救行动后，手机虽免于被摔，但屏幕被乱划一通，已经不再是刚刚的美食页面了。
此时此刻，屏幕最上方赫然一排大字。
“云上恋酒店”。
名字后面跟着一排黄色爱心，末尾的小括号里写了个“爱在此刻”。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沈悦年抬起脑袋，声音掺杂了几分非常真实的震撼：“不会吧，时小楚，你来真的？你把教……”
时楚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要造谣。”
沈悦年努力从重重封锁里挣扎出来，说：“但你这也太，不是，你看这个……为什么？”
“手滑点到了，还不是因为你一惊一乍突然吓我？”时楚迅速调回外卖界面，屈指给了她一个爆栗，“话不能乱说。”
“疼疼疼疼疼！”沈悦年捂住额头，不屈不挠地继续八卦，“真没情况吗？我看你最近整天神清气爽的，不行，我不相信，让我闻闻你信息素是不是变甜了。”
在陷入爱情时，AO的信息素会有一些变化，最显著的是变甜变腻，极少数人还会开始不自觉地外溢信息素。
换做平常时楚直接大方自证了，然而现在不行。
临时标记之后，不仅Omega会染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Alpha自身也会带上一点对方的气味，虽然很浅，但仔细闻是可以闻出来的。
“你是变态吗？”时楚把她从身边推开，“我信息素本来就是甜的！你确定能区分‘甜奶油’和‘更甜的甜奶油’？”
“我可以！你竟然怀疑我的嗅觉！”
“再扑过来你明天就自己去发宣传单。”
“！你好无情！”
这句话总算让沈悦年的动作停了下来，但她还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时楚：“你确定你心里没鬼吗？”
“当然没有。”
沈悦年嘀嘀咕咕地又唠叨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放过了她：“好吧，我勉强相信你这一次，如果下次又被我抓住的话……就任我差遣一次！”
“可以。”时楚很无所谓。
沈悦年打开手机自带的录音软件，按下红点：“来来来对着它说一遍，我要留证据的。”
“……？”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闹剧，时楚点好外卖，记起江清燃说过今天准备去医院拿结果的事情，于是发了个信息询问情况。
江清燃的消息来得很快，他说仍然和上次在研究中心测的一样，仍然是百分之九十五，没有变化，让时楚不用在意。
时楚回过去一句“好，我知道了”，随即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去想这件事了。
**
市安雅医院。
江清燃坐在靠椅上，抬眸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间医院的前身是一家疗养中心，在五年前改建为私立医院，定位高端，服务到位，各种高精尖设施齐全，几乎像个走在现代科技前沿的实验部门。
在他对面，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翻看着桌面的化验单。
卫朝霂从厚厚的纸张中抽出一张仔细阅读，有些惊讶地说：“我真的很少见到这么高的匹配度，我想即使我不多说，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嗯。”江清燃收回目光，“我知道。”
“你有什么打算？”
江清燃微微皱起眉，并没有回答。
卫朝霂接着说：“我的建议是先采用药物干预，现在已经有能够促进临时标记消退的药物了，不良反应也很轻微，这么放任它继续发展不是办法，你们的匹配度毕竟太高了。”
“不用，我并不觉得临时标记——”江清燃用食指逐一划过面前的纸张，平静地说，“对我的生活造成了任何影响。”
“对，目前看来是这样。”卫朝霂先是认可了他的说法，接着话锋一转，“但意外发生的临时标记可以看做一种疾病，感情就是它的后遗症，如果不人为干预，这种后遗症迟早会越来越严重。”
“疾病？”江清燃反问。
“也不是绝对如此。”卫朝霂把那张化验单举在灯光下，印刷的小字更加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如果你并不觉得它是坏事，那当然就不算疾病了。”
他用余光注意着江清燃的反应。
他们是大学同学，认识已经快要十年，卫朝霂很乐意在这种事上调侃老朋友。
“你真的没感觉吗？”卫朝霂敲敲桌面，“那天你带来的那个小Alpha，年轻好看，性格又很温柔，加上这么高的匹配度，很难有人不动心的。”
江清燃仿若未闻，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
“先等临时标记消退吧……之后再说。”
时楚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宿舍吃完饭之后，她果断地抛弃在宿舍干活的沈悦年，抱着书到图书馆去了。
暑假的临近意味着考试月已经到来，图书馆人山人海，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沙沙作响，走廊上背书的人已经快站不下。
时楚特意在饭点过来，从一楼一路转上去，总算找到了一个空位。
她拿出笔默写知识点。
时楚是那种一旦开始做事情就会非常专注的人，根本注意不到周围的情况。
因此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她才看见微信弹出的一条新消息。
姑姑：【我明天早上到宁城。】
时楚猝然放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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